霍浅羽回头看时，便看见了裴叙修的脸。

裴叙修目光中有内疚有心疼，只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以眼神将霍浅羽的心安抚下来。

心嫔原想着用语言激怒霍浅羽，但凡她有只言片语的顶撞，便能以大不敬的罪名先收拾了她再说。不料眼看计划成功之际，又冒出来个程咬金，不由得火气更甚。

待到看清楚这闯进来的人时，心嫔的怒火便转化为了得意。

她虽未见过裴叙修，却是从派出去打探的人那里知道了裴叙修的消息的，自然也知道裴叙修在火灾中毁了半张脸的事。

此刻一见这人一半面庞俊秀，而另一边脸上却覆盖着半张面具，心嫔无需多想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打扮怪异的也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心嫔有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符飒只得耐着性子再说一遍，“这位并不是王府或别院的人，他是云城太守裴司楠的公子裴叙修。”

“哦？符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心嫔有意露出不解的模样，“相传那位裴公子眉目清朗丰神俊逸，怎么会是这般能将鬼吓跑的模样？你看看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招摇撞骗，你可别被他骗了！”

一番话不显山不露水地讽刺了裴叙修一番，在他心上再次不着痕迹地捅了一刀。

但裴叙修面上却仍是淡然地向心嫔行了礼。

他方才将霍浅羽送到门外时，忽然想起来有些事还没说完，便转回头来想要再补充几句，不料一进院便听到了心嫔的自报家门。

他便清楚了心嫔是有备而来，担心霍浅羽受到刁难，又因自己外男的身份不便现身，便躲在了门外等着。直到看见霍浅羽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才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既然心嫔要针对的是他与霍浅羽二人，裴叙修自然没有要自己躲起来让霍浅羽承受这一切的道理。

此刻眼看着心嫔将怒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裴叙修的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

“草民虽容貌尽毁，却也仍知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道理，裴叙修不过一介平民，既非什么显赫的身份，又怎会有人冒充？”

安嫔一声嗤笑，“是吗，看你说话这般谦逊，倒像是个知书识礼的人。可本宫听闻，裴公子当年在云城可是少年得意，肆意潇洒得很，若非是门第显耀，又怎么能干出光天化日当众伤人之事来？”

“草民此前年少轻狂，的确曾有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之时。但草民手下，从未伤及过无辜良民。”

换言之，他伤过的人，都是活该。

心嫔又岂会听不出这话外之意？

她的怒气更重了，但到底是宫里的女人，即便盛怒也是不会令自己失态的。

“本宫今日本是奉了苏贵妃娘娘的命来此，虽事情尚未谈拢，但怎么说于这王府别院也是挂上了些渊源的。你虽巧舌如簧骗得过符姑娘，我却不信你。为了确保符姑娘一家的安全，本宫要你现在将面具摘下，若是能确定你的身份，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还不算是为难么？

裴叙修那半张脸是自己在镜子中看到了都要闭眼睛的程度，此刻她却要他在众目睽睽下将面具揭开，让所有看到他形容可怖的模样。

裴叙修的肌肉一下紧绷了起来，垂着眸没有做声。

符飒见此，对着心嫔行了一礼，道：“娘娘明鉴，民女与裴公子自在云城时起便已相识，他的身份断不会有假的，娘娘实在不必为民女等费心。”

心嫔却不为所动，反问道：“符姑娘初识裴公子时，他便是这副尊荣么？”

符飒还未答话，她便再抢过去道：“我虽未曾见过裴公子，却也听闻过云城裴公子的名头，我印象里他不该是这样一副藏头缩脚见不得人的样子。此时他迟迟不肯动手，还不是心虚的表现么？既然他动不了手，便由小龚子帮他一把好了。”

说完，安嫔便向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会意，朝着裴叙修便走了过去。

安嫔既是想要报复，便不仅仅是想羞辱二人一番便罢了的。她今日多番激怒霍浅羽和裴叙修，为的便是让二人谁在愤怒下失去了理智说出什么悖逆之言或是做出什么应激的行为来，这样才可重重治他们的罪。

眼下看着裴叙修眯起来的双眼和瞳孔中迸射出的寒光，心嫔非但没有不安，反而更多了一层计谋即将得逞的兴奋。

霍浅羽眼看着那内侍向裴叙修逼近时，脚下的步子已然不知不觉地向着裴叙修的方向靠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很清楚，她不愿别人肆意羞辱裴叙修。

“心嫔娘娘好意，晋凉心领了。”门外传来的晋凉的声音，使得符飒几人不约而同地轻舒了一口气。

有晋凉在，一场原本剑拔弩张的危局便可化解了。

心嫔见到晋凉进来，整个人便像是鼓足了气的气球被扎了一针一般，瞬间泄了气。

晋凉是有官阶在身的，又身为皇室中人，她即便身为宫中嫔妃也是不能随意责罚的，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