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栖身的客栈时，晋寒早已休息了。

檀儿见符飒衣角沾了水，急忙去为她拿了换洗的衣物，又到楼下煮了姜茶来，让她喝下一大碗，这才躺下入睡。

次日一早，几人用完早点后，晋寒便提出要再去昨日去过的那几家商行试上一试。

“若是实在不行，符姐姐你也可以给他们价格上加上一些，商人逐利，只要开的价格够高，哪里还有拿不下来的生意？”

晋寒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符飒这个商人面前说出“商人逐利”的话多少有些冒犯。

好在符飒看他无心，也并不与他计较，对于他所说的加价一事亦是不置可否。

“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那几家商行不愿与我们合作，我们又何必勉强，有道是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咱们还是要两厢情愿才好。”

符飒此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晋寒不理解，“那符姐姐莫非是打算要无功而返么？”

符飒神秘地笑笑，“这舩州又不止这几家船商，这些不行，我们就换别家看看，总能遇到合适的。”

晋寒面露异色，道：“可这舩州制造沙船的，一共也就这么几家，旁的小商户做出来的，可是轻易下不得水的……”

“咱们不去小商户，就去这里最大的扬帆商行看看。”符飒轻笑一下道。

晋寒忙道：“可是扬帆不是做沙船的，他们不是主做福船和广船的吗？”

符飒点头，“没错，扬帆的确没有沙船，但不代表它不能够制造沙船。”

晋寒愣住了。

“制造沙船？可他……”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显然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事实上，这样的合作基本算得上是符飒自己投入资本，由扬帆商行代为加工制造沙船而已。

尽管有些大费周章，可若是对方愿意接单，这条产线建立起来之后，沙船或许也能成为扬帆商行的另一主产业了。

如果合作的顺利，这也许会成为一场双赢的开始。

“二哥，我这位未来的二嫂果然是不同凡响，半日之间便想出了这样的对策。”

晋寒由衷地赞叹了起来。

此前只是听说晋凉在云城结识了一名奇女子，且据说晋凉对这女子眷恋得很。

如今一见，晋寒似乎才算明白，这女子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如果说初见符飒时，他只觉得符飒是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子，那时候还是想不通，晋凉这样霁月清风的人，身边只怕是大把倾城之姿的名门闺秀等着嫁，怎么会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并不算十分出挑的人。

而到了此刻，晋寒便真正地明白了晋凉的选择。

其他的望门千金，或许嫁给晋凉是锦上添花，却也至多只是添了一抹装饰而已。

而符飒这样的女子，却是能够真正站在晋凉身边，陪着他栉风沐雨披荆斩棘的人。

晋凉听了晋寒的话，心中也十分受用，毕竟晋寒夸了符飒，也等于是变相地在夸他了。

四人到了扬帆商行时，商行掌柜顾溪竟然已在那里提前候着了。

几人在商行的待客大厅内喝了会茶先寒暄了几句，顾溪忽然对符飒道：“符姑娘可知，昨日你们在舩州其他船商处为何没能谈成这笔生意？”

符飒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顾掌柜可是查出了些什么？”

顾溪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声音略略压低了一些。

“听说是‘上面’有人，前一日方才来此交待过，说是出于地方保护考虑，本地沙船最近一律不得向外大批出售。”顾溪看向符飒的眼神中帮着一抹若有所思的探究。

所谓的“地方保护”，针对性如此明显，只怕是专为这些人而来的的吧。

符飒心中一沉，原以为那些人的拒绝或是推脱是有什么不便示人的隐衷，只是巧了被她赶上而已。

却不想，这局面原本便是针对她布置下来的。

只是知她前来购买沙船者屈指可数，对方又是如何做到赶在他们前面提前布局的呢？

眼下这个问题来不及仔细研究，符飒此刻要面对的，还有顾溪的退意。

扬帆商行再如何坐大，毕竟过也只是民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顾溪自然也是一样，不愿违背官府中人的意愿的。

“符飒多谢顾掌柜能实言相告，无论今日这笔买卖是否能成，这个情，符飒都记下了。”

符飒放下茶杯，诚恳地向顾溪道。

顾溪双眸微张，笑意不减，“符姑娘想必是能够体谅‘扬帆’的顾虑了？”

符飒面色不改，道：“在商言商，明哲保身是重要的，我自然能明白顾掌柜。”

即便是无法达成合作，顾溪能够坦言以告，她至少可以再针对问题的根源去寻求对策，以求遇到能合作的商家，这份情她自然是要心领的。

顾溪似乎对她的答案十分满意一般，笑容不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