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飒听到顾溪的疑问和提醒之后，却丝毫未表现出懊悔的模样。

她环顾了偌大的船行一眼后，笑道：“顾掌柜既然出言相问，想必是有意考虑与我合作之事。既然您快人快语，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我又怎么能同您绕这些弯子呢？”

顾溪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不由得再度愣了一下。

其实她还真没想好要不要和这两人合作，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而已。毕竟要开辟出一条新的产线需要一笔相当可观的投入才行。

但此刻见符飒如此真诚，她的内心深处也开始有一些动摇了。

“那些专业做沙船的商行为何不肯与你们合作？”听起来，对面这二人给出的，是一笔不小的订单。

符飒也正对此疑惑不解，见顾溪疑问，便将问题抛给了她：“我也正对此大惑不解，想着是否贵地是有什么我们并不熟知的地方保护条款或是行规之类的？”

顾溪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下，道：“那你又为何来到这里找我们？”

符飒直言道：“因为贵行在舩州地位够高，根基够深。”

顾溪瞪大了眼睛，继而眼角慢慢下垂，嘴角上翘，笑了出来。

“你这个性子，我很欣赏。”

符飒不卑不亢，报以微笑，“多谢顾掌柜，这也正是我想要说的。”

这个年轻的女掌柜，睿智犀利却并不市侩，即便是生意谈不成，符飒也还是很愿意交这个朋友的。

顾溪定定看符飒几眼，似乎是在斟酌她这话的可信度，末了，对着符飒正色道：“虽说我与符姑娘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但一码归一码，既是谈生意，便要有谈生意的规矩。符姑娘所言于扬帆商行来讲是一桩不小的生意，但其中牵涉也甚广，还请符姑娘容我考虑一二。”

符飒立即点头，“这个自然，到哪里也没有一锤子买卖的道理，那我们明日再来拜访顾掌柜。”

离开了远帆商行，晋凉道：“我们还去别的船商处看看吗？”

符飒摇摇头，“不去了。”

“怎么，你对这笔交易很有信心？”晋凉回头看了一眼扬帆商行立在门外的牌匾。

符飒深吸了一口气此地特有的带着潮腥气的空气，道：“我们今日已接连拜访了几家商行，这是唯一一家既有足够信誉又没有明确拒绝我们的商行。若是此刻，我们再去拜访其他商行，未免有些心猿意马不够诚意了。倒不如等等再看，若是明日她拒绝了我们再去寻找也不迟，反正也不差这一两日的。”

晋凉对符飒的说法也表示同意。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扬帆商行正位于江边，此刻凉风习习，点点星光倒映在江波夜色中，被微风时不时吹起一阵涟漪，偶有游人泛舟江上，随风挟裹而来的还有乘兴吟诗者零碎的词赋，或许那贪恋江景的罗涒世子也在其中。

“夜色正好，左右今日我们也不再去拜访其他商户，做不了什么正事了，倒不如抛开世俗烦恼，尽兴一游如何？”

符飒远眺江上，也有几分陶醉，道：“好。”

二人到码头处，租了一条小舟，此处是浅滩，水流亦十分和缓，是以晋凉谢绝了船家上船驾舟，自己接过了船桨。

舟行至江中，晋凉便将船桨放开，自己在船舱中同符飒相对，坐了下来。

此刻小船正在江心，淙淙水声在周围的静谧下更显得清晰动听，屏息时，符飒甚至能听到鱼儿在船底跳跃的动静。

一弯明月溶于水中，就在舟畔似乎唾手可得，然而待一伸手过去时，那月影便如同被打碎了的玉盘一般珠玉四溅。

将手缩回来时，月影又重聚一团，只多了几分潋滟。

符飒竟似对这样的游戏十分感兴趣一般，乐此不疲地搅弄着那一轮时聚时散的圆月，带着颇有些孩子气的趣味。

晋凉甚少看见符飒有这般童趣的一面，也不出言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挂了一抹宠溺的笑。

待到符飒意识过来时，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有些赧然，道：“你也不说话，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晋凉笑笑，“看着你，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符飒心中欢喜，不自觉地便有了一些恶趣味，想要看看这个向来持重的男人惊慌失色的样子。

因而在将手臂从江水中抽出来时，符飒面上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继而迅速地扬手朝着晋凉挥去。

晋凉还未反应过来，面上已感受到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有水滴自额角脸颊划过。

晋凉愣住了。

他没想到，符飒竟是掬了一捧水朝着他泼洒了过来。

对符飒毫不设防的他，自然是结结实实地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水。

符飒看着晋凉惊愕的模样，再看看他说着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向下淌着水滴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晋凉在起初的惊愕之后，难得见到符飒这般开怀大笑，也起了兴致，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