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又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国师回宫了。”

“真的？”皇帝猛地从几旁跳下来，“国师临走前，只说要入深山采药，具体去哪座仙山，采什么灵药，一概不详，现在可算是回来了，快将人请来，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咨询国师大人！”

“拜见陛下。咦？真人也在？”没过多久，玄尘手执拂尘走进来，数日不见，他还是那副仙气飘飘，超凡脱俗的模样，脸上挂着一丝风清云淡的笑意，只有双眼幽深如寒潭。

“国师快快请起。”皇帝笑脸相迎，将玄成请到旁边坐下，相比之下，天都便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国师出宫这许多时日，不知有何收获？朕甚是……”

“陛下，”玄成忽视了天都有些冷的脸色，直接打断欲和他拉家常的皇帝，“贫道于途中，偶然掐指一算，算出朝局有变，不知陛下最近，有没有发落过什么重要人物？”

这可发落的多了，光是九卿就处置了三个，眼瞅着就要对靖宁侯开刀。

皇帝背着手，愤然道：“国师不在的这些日子，朕确实处置了几个佞臣。比如那靖宁侯成楹，仗着手握北地重兵，竟敢公然和属下妄议先太子的事情，一点不把先帝，天家放在眼里，这不是想谋反，又是想干什么？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眼见皇帝神情狠戾，一扫之前慈眉善目的模样，天都不敢再劝，只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戳在一旁。

却听玄成道：“靖宁侯的事情，还请陛下，多思量一下。贫道曾经私下里，为靖宁侯望过气，相过面，此人命不该绝。”

“哦？国师的意思是，让朕放靖宁侯一马？”皇帝将信将疑，玄成的本事他是相信的，既然对方说靖宁侯现在不会死，那极可能就是真的不会死，可他觉得，若是就此放了成楹，面子上有些下不来，遂强硬道，“可那靖宁侯对皇家毫无敬畏之心，竟敢质疑先帝的决断，有书信为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朕如何能轻易饶过她？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只怕满朝文武，都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玄成笑了：“陛下，贫道与您打个赌如何？”

皇帝不明所以：“堵什么？”

玄成从衣袖里摸出几枚古币，在手心里一字排开：“堵靖宁侯的命数。”

“贫道当场卜一卦，若是吉卦，陛下就饶靖宁侯一命，若是凶卦，靖宁侯任由陛下随意处置，贫道绝不过问。”

他把古币往几上一丢，只见上卦是坤地，下卦是艮山，正是一副坤艮良卦，确实是大吉的卦象。

皇帝修道多年，光修表面，不修内里，看不懂，当即把站在一旁的天都拎过来，确定是吉卦后，这才道：“既然国师说此人命不该绝，那朕不杀她便是。”

玄成把古币揣回袖中，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悄悄用密音术给皇帝传话：“陛下已经将北地军权收回，留靖宁侯区区一命，她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倒不如对其示以恩宠，如此一来，更能彰显陛下的仁德之名啊。陛下可还记得，‘二王子系，十四为期’么？……”

皇帝重返朝堂。

他临走之前，群臣们跪倒在地，没有皇帝的吩咐，无人敢贸然起身，包括太子、丞相等一干人在内，此时仍然跪着，已经跪了个把时辰。

有玄成的卦象打底，皇帝现在已经变得格外好说话，不仅大方地赦免了靖宁侯的罪过，还保留了她的爵位。

几句话交代完毕，皇帝迫不及待溜下朝堂，要去找正在静室里等待他的国师，问问对方出行的所见所闻，有没有找到什么神芝灵草，或是有没有偶遇仙人之类。

群臣累得够呛，唏嘘着从地上爬起来，三三两两退出朝堂，萧子瑜离成楹最近，当即伸手扶了她一把。

萧瞻收回眼角余光，看到丞相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扶着腰杆，身形摇晃，起身起得格外艰难，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舅舅受累了。”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眼见萧瞻来扶，丞相干脆把笏板塞到他手里，一心一意捶起老腰来，“靖宁侯一人，可抵十万雄师，能为国保下一员良将，老臣挨点骂受点累，不算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舅舅也不用受此大罪，我送舅舅回府吧。”

两人说着话，走到殿外，只见汉白玉栏杆边上，立着一人，似乎特意在等他们。

成楹上前来，郑重地长揖至地，向太子爷和丞相道：“多谢殿下，丞相相救。”

太子爷见成楹脸色如常，似乎没什么不满，当即一笑，语气颇为关怀：“成侯客气了，父皇太小题大作，成侯这段日子，恐怕受了不少惊吓吧？”

丞相瞄了瞄外甥，再瞅瞅靖宁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捋长须，也笑了：“同朝为臣，哪能见死不救呢？靖宁侯太客气了。”他转头看向萧瞻，“殿下，老臣忽然想起，今日与老友有约，眼见时辰就快到了，便不劳烦殿下相送，老臣自己乘马车去见老友即可，殿下请自便吧。”

萧瞻遂没有坚持，只将丞相送到宫门口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