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意间抬起头来时,与我对上了目光。
恰逢天边掠过浅薄的浮云,树影窸窸窣窣地响。
晃荡的日光经由风吹,像湖面上搅碎了的浮光般摇曳开来。
这一瞬,有温热的阳光于他白皙又青涩的面上蹁跹,像一条翕动的游鱼。
其中,我看到了他右眼角下的一滴泪痣。
……那是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我看见他额前细碎的发被风扬起。
就此,去年春日的记忆迎面而来。
而过去的人站在现实中,目光穿过斑驳的光晕,惊穿了阳光的尘埃,虚虚地望着我。
他眉梢舒展,似是温和,说:“你好,我叫郝燃。”
那是尚且稚嫩的声音,却满含乖巧与柔软。
恰逢稍大的一阵风吹过,他的声音好似被模糊成了缭绕的云烟。
几乎是同时,我一惊,缩了下,借由飘飞的纱帘掩去了半边身影。
他却站在大太阳下耐心地等我。
这个夏日,站在光影边界的孩子仰头来,看见了一袭飞出窗台外恣意飘飞的长发。
须臾间,他明净的眼睛好似有雪白的飞鸟掠过,其瞳孔深处,阳光凿开云隙坠入其中,呈现出了如黑曜石一般温润的亮。
那副光景太过迷离,叫我一时看不真切。
我不禁拿手拨了拨纱帘,再次探前去,像一个小心翼翼窥光的夜行者。
而他也在看我。
对此,好片刻后,我才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放轻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伴随着我的声音,底下的日光开始晃动,而我拿了好几颗心爱的糖果扔给他,没砸到他,刚好落在了他手上抱着的箱子上。
我便朝他笑,笑得眉眼弯弯,花枝招展:“送给你了。”
闻言,他一愣。
与此同时,他似乎抱箱子抱麻了手,其指尖在轻轻地颤。
下一秒,他浅浅地笑,说:“谢谢你。”
对此,我觉得郝燃好像变得比我印象中的活泼开朗了点,给人的感觉都有些不一样了。
但我一时间又说不上是什么。
是因为被收养了吗?
我想。
我正这般思索,突然就听到隔壁传来一个男人往楼下大声喊的声音:“郝燃!还不快点把东西搬上来?!”
闻言,郝燃似是惊惶,他赶忙抱着那个箱子往楼道里跑。
他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觉得那个人叫郝燃的声音好凶哦,都把人吓着了。
可是,我没多想,因为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郝燃成了我的邻居了。
以后我可能有伴一起玩了。
虽然我觉得郝燃可能已经忘记我了,但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们现在算正式认识了。
不过,对他再感兴趣我也没有冒然跑出去找他,因为我父亲说过他不在时不要出门,特别是有陌生人的情况下。
所以我乖乖等到了晚上我父亲下班回家的时候。
他一进门我就雀跃地告诉他隔壁搬来了人,对此,晚饭后,父亲切了半个西瓜,带着我一起去向他们打招呼。
邻居的门关得紧闭,我父亲敲了好几声门才有人来开。
甫一打开门后,淡淡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然后,我们见到了一个头发稍长略乱且长了些胡茬的中年男人。
酒气就是从他身上来的,他喝得面上都有了酡红,发下的眼睛黑得深沉,半是迷离半是阴郁地盯着我们瞧,不带温度。
而且,兴许是家里还没收拾好的缘故,对方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其身子挡住了门,好像不想让我们窥见里边的情况,也不欢迎我们进去。
就叫我父亲感到尴尬,他只能笑着将西瓜给了对方,然后客套地说上几句:“你好,我是隔壁的,以后就是邻居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相互关照一下,对了,我是个医生,有什么情况的话……”
而我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大人之间的事。
我只是透过门缝去看郝燃,就见那抹白昼中亮得晃眼的身影已经被屋里昏黄的灯打暗了。
他正坐在家中的角落,其清瘦的身子差点被一堆高高叠起的纸箱子掩埋。
我见他安静地垂着眼,似乎没注意到我。
不多时,父亲便要带着我离开了。
期间,我知道了眼前那个男人姓李,我要叫他李叔叔,就是他收养了郝燃。
而郝燃在我们即将离开时,终于抬起了眼眸子来。
这一抬,叫我看见了他嘴角破了一块的伤口,渗了点血,其眼角还莫名的红。
我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可李叔叔好似已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便赶在我之前淡淡道了句:“刚才他帮忙整理东西的时候磕到了。”
“那需要我帮他擦下药吗?”我父亲问。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