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送别怀睿的地方，在灵通山庄后的禁地，从前的祭灵之塔。

凭着沅陵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通灵山庄群龙无首，竟无一人敢询问。

雪狐亲自送怀睿上塔，顾东篱搀扶着澜舟，立在一方山脊悬崖上，迎着猎猎狂风，最后送孩子一程。

顾东篱抬手，抚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脖颈，唇线紧抿，眼底有万般不舍。

秦北行在她身侧，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不后悔？”

“不悔。”

点了点头，秦北行摊开掌心，一片金叶幻化而出，凤飞戾天，一声铮音后，它如嚆矢一般，冲着高处苍穹而去，与剩下的五枚凤羽撞击在一起。

霎时间，金光四射，

天地震动。

盛大的光芒下，顾东篱被迫挪开了目光，一道白光掠过后，她才恍然回神。

再定睛一看，灰蒙蒙的天际，乌云蔽日，光芒不在，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雪狐归来，她抱着怀睿的尸体，眼角泛红。

“他走了，凤羽再度散落轮回，三十年后，再等有缘之人。”

澜舟从雪狐手中，接过了怀睿，替他拂去衣襟上偶然间落下的浮灰。

“那你呢？”

他看向雪狐，这一只在落雪崖修炼化灵的小狐狸——

雪狐耸了耸肩，唇瓣扬起，眉宇间淡化风雪，极为洒脱：

“我喜欢冬天，喜欢下雪，等我守过岁尾除夕，老天自有安排

~”

目光落在怀睿苍白的脸上，雪狐抿了抿唇角，另扬声道：

“再说了，怀睿虽然走了，他这一世的愿望，我还没有做到呢……我穿了这么多年的皮囊，临走了，再为苍生做点事情呗？”

正巧秦北行也在，雪狐眯起狭长丹凤眼，促狭道：

“太子殿下，你这夹带私货，实在有点赖皮……真是羡慕你，身为元灵珠的主人，可以来去自由，最多受点反噬之苦，不像我，散了修为不说，这一世过完，怕是要成孤魂野鬼，永远困在地府中了……你说，地府中有没有俊美的男狐狸？若是有，我还欢喜几分，若是没有，哎，我几时才能忘得了怀睿呢？”

秦北行平板着眉宇：“没有，你且安生过完这一世吧。”

“哎，可惜这一世，是个男的……纵然后宫有三千佳丽，我都毫无兴趣呀！”

“等西戎称臣，我便送你三千面首。”

雪狐瞳孔一缩，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若不是怀睿‘尸身’还在，她几乎要垂涎笑场了。

“说定了，说定了，你堂堂一代首辅，绝对不能食言呀，三千，不可骗我！”

“三千，童叟无欺。”

俩人击掌约定，就这样定下了朝局战事。

顾东篱目瞪口呆，神思恍惚：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三千个面首，成交价？

她仿佛可以预见九州州府，大肆征求爱过青年曲线救国

，凑齐三千面首的搞笑场面了。

怀睿才走，正是悲伤别离的场面，这样乱入，是不是画风有点问题？

顾东篱在风中凌乱，澜舟轻笑一声，已揽住了她的肩膀。

“先送怀睿回家吧。”

“好。”

“怀睿现在，已经醒来了么？”

“恩。”

“他会哭得很惨么？”

“大概不会。”

“……不孝子。”

被雪狐一搞，悲伤的气氛消散了不少，顾东篱长抒一口气后，嘴唇慢慢松弛，一个笑容方始成形。

是呀，若这方洞府只是一个梦境，那他的怀睿，只是睡了沉沉一觉。

现在他醒过来了，会有更好的生活等着他——

如若有缘，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