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道人把抹掉记忆的徒弟扔回了对方的房里。

他认为满枝会像是做了一场记不住的梦，醒来后毫无所觉。

日子确实一下就重归风平浪静。

满枝也以为他的师父在继续闭关。

但是一天夜里满枝又坠入了梦境。

他迷迷蒙蒙地走着，直到突然一声铃响，他才有了些知觉，惊疑于自己的处境。

身周环绕着浓雾，让人倍感压抑。他蒙在里面无头苍蝇似地乱走了好一会儿才豁然开朗——

幽然竹林，飘渺薄雾，背对他的人。

似曾相似的场面，让他脚步一下就迟疑了。

满枝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直觉却告诉他，那个背对他的人会吓到他。

满枝犹豫，这次背对他的人却主动转身，还出声叫他：“满枝，你可还有脸来见我。”

“阿南？”满枝盯着对面的人，他很想上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对方，但不知自己因何顾虑，他活像是看到了井绳的愚夫。

“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阿南质问。

满枝如坠五里迷雾，对阿南的指责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靠近阿南，正伸手抱人，就见阿南避开他。

满枝一脑门困惑，他抬头望向阿南的面容。仍旧看不清。他心头仍旧想知道阿南的真容，话到嘴边他又没来由地吞回了肚子里。

“我做错什么了？”满枝问。

阿南冷笑：“你可还记得对我的承诺？”

满枝从无痕司逃走之后，一直规规矩矩。

他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惹怒了阿南。

于是毫无征兆的，满枝骤然感到心口一阵一阵刀剜的疼。

有这提示，他立刻明白了问题，捂着胸口惶急地辩白：“阿南，我没有背叛你！”

回答他的是无情的冷笑，四面八方地袭来，让人心惊肉跳。

满枝在心口的疼痛中醒来。

那疼一波一波似越来越剧烈，一会儿功夫他就疼得满头大汗，需要用很大的毅力才不会喊出声。

梦里面的对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感受着那种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他命的疼痛，满枝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对着空气哀求：“阿南，你就算真要我的命，也让我死得明明白白……我真不知道我哪里违背了我的誓言……”

没人搭理他。

满枝软倒在地上，虚弱无比地继续道：“……你要我死，我也认了，可是阿南，你能不能在我死前，让我在现实里面……再见你一面？”

很快满枝就熬不住眼前模糊。

若不是心有不甘，那种疼痛几乎能折磨得人自戕以解脱。

就在他快疼晕过去前，视野中出现了一双脚和衣袍下摆。

然后那人一脚将他踹翻躺平在地，居高临下睥睨他。

这时候他才看清对方的脸——赫然是他师父的脸！

满枝瞳孔一缩，心头猛震，狠狠地一闭眼，艰难地道：“阿南，你……没必要顶着我师父的脸来见我。”

这时候他能完全分清楚眼前人不是他的师父，是因为用着这张高冷禁欲脸的人，此刻的气质一点都不矜持端庄，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独属于阿南的特别。

从在无痕司时，满枝就知道阿南是个极为重欲的人，就像是老饕，对‘美味’又刻入骨髓的贪恋。

他心知自己成了那盘‘美味’后，才敢以此为本，从对方手中求自由。

“你师父在你心中，已经远胜过我了。”阿南幽幽道。

满枝急忙道：“没有！师父只是师父，阿南你是我心爱的人！”

“真是嘴甜啊——”阿南看起来一点都不信，然后脚往下踩在了男人的一个要命位置。

满枝感到了变太监的危险，可他无力反抗，且这时候他也不想反抗。

心爱的人一直不现身见他，一现身就是来问罪，而他连自己错在何处都不明不白。

满枝闭上眼干脆等死。

但片刻后他不仅没死还感到心口的剧痛也消了。

他爬起来，也不管自己眼下如何狼狈，眼巴巴看向此刻已经安坐在一旁的阿南。

“我现在不杀你。若是你想活命，那你便亲手杀了你师父，将他的心剜来与我，我就原谅你，饶你一命！”

“阿南，我跟师父真的是……”一看阿南脸色不对，满枝口中的‘清白’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改口，“捉贼拿赃，捉奸在床——”

阿南沉默片刻，或许是见满枝的确不似说谎狡辩，他起身来到满枝跟前，一手抵住他的额心探查。

须臾，阿南收手，神色变得诡谲。

他忽然温温柔柔地摸了摸满枝的脸，皮下肉不笑地道：“你的记忆有损。”

满枝一愣。

阿南：“看来是有人偷吃了我的人，还想装作无事发生。”

满枝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