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满枝都像是坠入了迷梦。他的大脑已经被男人的本能掌控。他曾以为自己离开了无痕司，那些过往就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终至无痕。现在他却发现无痕司的一切都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

尤其是床上伺候人的功夫。

梦终有醒来的时候。

日光穿透窗纸，落在凌乱散于地面的衣衫上。

一半垂落一般挂起的帐帘后面，是同样乱糟糟的被子和枕头，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那两道相拥的身体。

这样的早晨一如既往的静好，可正睡着的两人中的一个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惊醒！

理智回归的满枝意识到昨夜并非是梦。

他怀里抱着的人，皮肤细滑柔腻，温热的感觉似上好的暖玉，没有半点昨夜的灼炽。

身体贴靠得太近，他能清晰地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恍若细雪寒梅，幽涧兰草，而他瞬间被撩起昨夜的记忆——情热至极时，泌出肌肤的汗液中似乎都染上了火辣与魅惑。

本该是事后温存的美好早晨，此刻对于满枝而言，无异是煎熬！

他僵着身体，想要爬起来逃离这种越想越可怕的场面，但他俩纠缠的身体令他一动必然会惊醒对方，比起落荒而逃，他更不想在这种姿势下直接同他的……师父面对面。

他陷在两难的境地里，偏偏随着时间流逝，昨夜的记忆也在不断地苏醒。

年轻的身体，背离了他的意志，说不清到底是正常的冲动，还是被记忆所挑动，自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起了，他就更感绝望了！

在满枝还没想好两全其美的法子时，他突然感到怀里本来放松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了。

满枝呼吸一滞。

然后他就感到怀里一空，自己也被推开。

他全身心都落在师父身上，自然没错过师父拥背坐起身时动作的不太顺畅。

修行人的身体本是超越常人，可那在南坡道人体内的邪气使得他这一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一夜醒来，他不仅被自己的徒弟睡了个彻底，还要面对腰腿酸软种种后遗症。

满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师父的床上爬起来的。

他做了大逆不道违背师徒人伦的事。此等罪孽，他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弥补。

他跪在床前，艰涩地道：“师……满枝任您打杀，只求赎罪！”

南坡道人没有失忆。昨夜他虽被折磨得几乎失智，可他亲口求助近乎求欢的举动，他半点没忘。

他想起事情一开始便是他瞒着徒弟做了那等事，虽是为了徒弟好，但与昨夜他们之间发生的，又差多少呢？

他能感知到体内那些邪气经过一夜的混乱，已经消失殆尽，再也不会折磨他。

若说半点都不恼怒，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若因为迁怒而杀了徒弟泄气，那也不至于。

昨夜他被逼迫到快疯狂时，发现满枝，确实动过杀心。

但那仅仅是在失态至极下的失控，在他保持着理智冷静时，他是非常有原则的。

南坡道人修道，对红尘间那些人伦规矩，心底非常明白。

本就是人造的东西，并非天经地义。他跳出红尘，修道随心合乎自然，当然不会将人伦放在第一位。

否则，他也不会在前面为了解决徒弟身上的问题，而瞒着徒弟做那等‘好事’。

南坡道人叹了口气。

他当‘好人’当出了多余的麻烦，说起来他自己也有些自讨苦吃。

南坡道人抬头看向跪在地上垂首一身愧疚的徒弟，心知对方稀里糊涂地跟他做了那档子事，其中缘由不清不楚，如今还要承受内心的折磨……

他再次叹气：“你过来。”

满枝听着师父跟平常一般无二的语调，有些忐忑地来到床边。

他始终垂着头，不敢乱看。直到感受到一只手摁在他头顶，他以为这是要自己的命，顺从地闭眼领取他应得的死亡惩罚。

确定自己体内的邪气没有再次转移到徒弟身上，南坡道人收回了手。他可不愿看到兜兜转转一圈，最终一切都回到原点。

只是在看到徒弟那一脸惨白难以自我饶恕的样子，南坡道人想了想，再次伸手抵在徒儿的头顶。

“昨夜的事，就当没发生。”他一边如此说，一边霸道专断地抹除了徒儿关于此事的记忆。

南坡道人不介意这件事只留在他一个人的记忆中。

他希望从此以后，一切归于平静。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