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说：“那能一样吗，我抓个抢劫犯没什么心里压力。可你打算把我送到吕家兄弟手下接着当卧底···”他侧头观察空旷的走廊，音量降低，“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白水会死？吕清源默认他弟弟可以杀死我，所以他找白水重新联系莱哥。他必须把白水和莱哥灭口，白水只是先走一步。”

王君翔说：“所以这才是最好的机会，把吕家也拔起来，最后连着萝卜带出泥，肃清这座城市的毒瘤。”

陈晨：“谢邀，题太难不会做，再见。”

我收到他的眼色，二话不说，乖乖跟上。

从派出所打车到佛寺，再从佛寺开自己的车回家，到家已经是九点来钟。一路上陈晨沉默不语，车安顿在地下车库，也不急着下车，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一样掏出一颗烟。

虽然他实际上压力也不比那些大叔小啦。

我想着想着，哈哈哈地笑出声音。

被我的笑惊醒，陈晨扭头问我笑什么，我知道他其实脾气挺好，肯定不生气，老实告诉他，我还说：“咱们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确实不能答应王君翔的要求的话，我也非常理解。”

陈晨笑了，说：“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一直不答应王君翔的要求，一是因为我害怕，怕死。刚从那种地方爬出来，又要自己跳下去；二是因为，我怕如果我真的不幸死了——”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陈晨继续说：“在有心人眼里，我不过是一只蚂蚁，死了也就死了，毫无意义；我更怕我的朋友，也将他曾经并肩出生入死的兄弟当成一只可以用来求功名的蚂蚁，一只断送了，还可以再送出另一只，直到他们铺出一条晋升的康庄道。”

我说：“但是···”

陈晨：“我也很想给这座城市洗个澡，这座城市中自私自利的渣滓太多了。”

想想贩毒家族的小儿子敢当街狙击步杀人，我由衷地点头，在那些人眼睛里，人分自己人和韭菜。他们享受着人类社会系统带来的优惠与便利，却丝毫不做有利于整个物种的好事。

他用力地拍自己的方向盘，不小心按到喇叭“叭”第一声，不得不像被吓个正着的邻居道歉。

“所以我很生气。”他说。

我想，正是因为有陈晨这种遇见了令人失望的黑暗，不惮于做唯一的光的家伙，去□□惜羽毛者人不愿意、没勇气去做的琐事，人类社会才不会因为自利的本性分崩离析。

我说：“那你去试试呗。我就是你的外挂，挺能干哒！你可以点亮隔墙有耳技能、叫早服务，最重要的是，我好像能充当一下医疗兵和能给人加虚弱buff的法师。现在我可以脱离你而行动，用处就更大了。”

陈晨捧场：“那就拜托飘哥保护我了！”

我得意极了：“所以哥哥逢年过节的供奉要搞好！4J车厘子果盘，亿元面额冥币，豪宅香车纸马。”

陈晨一怔：“这种东西你能收到吗？”

我：“···不知道啊。”

于是陈晨重新启动车子，去殡仪馆买了一包黄纸，回去找了个钢盆，我在旁边指手画脚：“你这不对，不能直接烧。我听说你得写上我的名字。”

陈晨：“咱也不知道你姓名八字啊。写飘哥能行么？”

我琢磨一下，说：“这玩意儿应该就像是邮局寄信，名字啊年岁啊就是个地址。我就在你跟前，你写飘哥我应该能收到吧···”不确定极了。

陈晨：“试试试试。”

我啥都没感觉到，除了陈晨屋里的烟灰味儿。我们不小心把他雪白的墙壁熏黑了。陈晨说：“算了算了先睡觉，以后有其他的办法，我再报答飘桑。”

我：“对对对，君子报恩，十年不晚。”

大家各自收拾，准备睡觉。

陈晨换上睡袍，走进洗手间，我突然再次想起，他不需要和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了。

水声稍停，陈晨走出来，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想，他一定不好意思让我换个房间睡，还是由我来提，大家都比较自在。

我：“要不然我换一个房间睡吧？”

陈晨：“你留在这边睡？”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