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策额面光滑、鼻挺唇薄, 侧脸在黑夜中刻下沉沉的轮廓。
他呼吸拂过宫惟发顶,良久才慢慢道:“情不知所起,这种事如能记得哪年哪。”
宫惟一听便不干了:“怎么会不记得哪年哪呢?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情景就记得很清楚啊。”
徐霜策:“你当年那稚子心性, 无关风月,不能作数。”
宫惟却反驳:“怎么就不能作数了。喜欢不就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想保护他, 想这世间的好东西给他,让他一生远离灾厄、无忧无虑的吗?”
徐霜策有回答, 从鼻息来听他似乎短暂地笑了一下。
宫惟疑惑地抬问:“我得不吗?”
徐霜策道:“你得很。”
宫惟这才又埋进被褥与他颈窝间,琢磨了片刻, 突:“但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 始终不明白。”
“事?”
徐宗主内心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非人问题的准备, 他略微低下,从这个角度可以自上而下看见宫惟的眼睫和鼻尖,那长长眼梢像水墨一笔滑出的弧度,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却听宫惟问:“喜欢上一个人, 不该春风晓月,花团锦簇的么?”
“啊。”
“那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除了满心欢喜, 还总会生出一点悲伤和忧虑呢?”
徐霜策竟怔住了。
“……”那瞬间仿佛潮水扑面吞噬了感官, 他张了张口, 咽喉却像堵住了什么酸热苦涩的东西。
“我人……会这样的。”许久后他慢慢地道。
“人与人相遇相交, 若有满心快活,那便一般的喜欢。若在欢喜之余还无端生出许忧虑、伤感、嫉妒、不平,那便一种比喜欢还要深刻的感情,至也不能释怀。”
他低贴在宫惟发顶间,沙哑道:“我你就这样的一种感情。”
宫惟笑起来:“那我你应该也了吧!”
徐霜策却闭上眼睛, 摇了摇,人能听出他话音里那一丝叹息:“我宁愿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感情什么滋味。”
那晚上宫惟半梦半醒,恍惚间又追着徐霜策了很话,像要十六年来得及的一口气啰嗦完。他特别喜欢提自己小候被徐霜策带下山玩儿的经历,那一年应恺忙,有很间管他,徐霜策偶尔会带他离开懲舒宫,去人间的集市买甜点果子。宫惟很喜欢市井烟火气息,大约有三五次他玩儿得忘记了间,来不及赶回懲舒宫去,徐霜策就能找客栈要一间房带他睡觉——其实就安排他睡觉。夜半他醒来要水喝的候,总能看见徐宗主于屋内打坐,清辉月寒,面容俊美,如同一尊坚硬无情的大理石雕像。
他有一次亲眼见到徐霜策变脸。那七夕秦淮夜灯游船,两岸行人摩肩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