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御花园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最是一处叫望月楼的风景奇佳。这望月楼是一座三层砖木小塔，悬挑四角八檐，建在一处假山的山腰处，坐落锚定，可俯瞰半个宫里的风景，春来微风习习，袅袅牵香，甚为雅致，常引后宫女子来此散心。

此刻的望月楼上，顺嫔、仪嫔、姜贵人这几个惯爱说嘴的聚到了一处玩牌，携上游鹭殿的谢答应，都带的是自己身边原本的丫头，不让未央宫拨来的那些细作丫头们在旁。

这谢答应也是个嘴上不牢的，因此与她们这一拨人最是玩得来，从前梅后失势，与这些人争宠的时候颇有了一些嫌隙，后梅后起复，皇上再没见她们，她们长日无聊，也只能摒弃前嫌，重新聚拢来。

“这贞嫔，姐姐们知道？”谢答应含笑起了个头，“胆子真是好大，昨夜里挣脱了守卫，跑去皇上的御书房前哭闹了。”

“皇上怎么说，知道么？”妃嫔们各自交流情报。

“还能怎么说？皇上惯着她，没处置，叫她回去了，还是差了一顶御用的轿子回去的。”

“皇上昨晚翻的是谁的牌子？跟敬事房打听没有？”

“左不过是梅后的牌子，还打听它做什么？”

“皇上如此珍爱贞嫔，竟也不与梅后置气？”

“梅后不去与皇上置气已经很好了。”谢答应哼了一声，道，“也不知是她撞了什么大运，皇上……皇上可是皇上呀！她竟能把皇上捏在手里，这贞嫔服侍皇上，也不过是陪着喝酒，玩笑取乐，上不得龙床——姐姐们，若不是咱们亲身在宫里，看见了听见了，这等事往外传，谁都不敢相信。”

顺嫔笑道：“这就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本事，莫说是皇上，便是亲王，便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哪有被老婆这般拿捏的？”

“不敢相信，谁敢相信，啧啧……我也算是见过不少恩爱夫妻，甚至听说过一些汉子惧内的，也不见哪家的老婆是跟梅后一样，将丈夫和妾室都这样管着。”

“那也要丈夫愿意听！便是咱们家里头的弟妹，嫂子，谁敢这么对家里的男人？”

“哈哈……你敢？你敢？我是不敢……哈哈……”

众人谈笑间，忽有一个眼尖的，瞧见外头柳树下略过一个身影，忙惊呼道：“你们看看，那是谁？”

其他人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着湖绿色单薄绸衣的女子站在柳树下，正轻轻拿扇子拂去满身柳絮。

“这不是……”

“这不是徐嫔？”

仪嫔凑近了些看，道：“可不是！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徐蕊君站在柳树下，垂着头，塌着肩膀，整个人消瘦得堪比满树柳枝，团扇的风令柳絮逐一下落，拂了一身还满。

“姐姐也认不出了？”谢答应道，“前日里我和石榴去内务府拿月例银子，在宫道上碰见她，她和她那宝汐一起，也去内务府，好在有这个宝汐，不然我当真不认得她了，瘦骨嶙峋的那样子，眼神也是痴痴呆呆的。且不知她是怎么了，丢了魂了？见了我，竟向我行礼，骇得我说不出话。”

她一个答应只是觉得惊异，顺嫔、仪嫔两个却觉出一阵唏嘘，她们同属嫔位，眼看徐嫔落得如此下场，不知自己将来的境况又会如何，不由得心里发毛。

“我说姐姐们，这几个月间，咱们同梅后的关系也淡了。”姜贵人提醒道，“后宫中人眼看着这徐嫔，就知道得罪梅后是这么个下场，这么多年，大家只晓得她是个疯子，行路绕着她走便是，哪知她通过这事儿，也算树立了自己的威严了。”

“这干系得上梅后？我可听说，是皇上自己不见她的。”

“哼，梅后难道没在其中出力？现在这局势，梅后让皇上怎么样，皇上就怎么样。”

“唉，我们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什么不过是一场空呢！”顺嫔咬着牙，手撑在栏杆上，“说来可笑，这也是我看不准时势的缘故，从前在未央宫做小伏低，隐忍了那么久，也算混得个头筹，哪知因为一两句话不对头，后来就生分了，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姐姐这话就丧气了，”谢答应道，“往日咱们跟未央宫交好，如今也还是可以。”

顺嫔见她这话有意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谢答应指了指柳树底下那人，笑道：“只是需要一张，投名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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