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气虽轻，内涵却重，徐蕊君一时拿捏不准是什么意思，向宝汐感叹道：“琅妃娘娘倒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宝汐道：“说是无私，却也有私。琅妃娘娘是尚书令徐大人的侄女，因母亲早亡，一直是养在徐府里的，和娘娘您算是半个本家。”

徐蕊君摆手道：“你这是要我去与琅妃攀亲？我们江州徐氏与中京徐氏并非一支，是半点关系也攀不上的。”

宝汐道：“倒也不只是攀亲戚。娘娘从前总在皇上身上用功，如今眼看……眼看是用不得了，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不如与周边嫔妃都打点好关系，否则娘娘骤然跌落，不知她们要怎么来作践我们章台殿呢。”

徐蕊君闷声不吭。

此刻的未央宫中，下人们纷纷觉得扬眉吐气，待这些人一走，便拥进来向梅剪雪贺喜。

玳瑁喜道：“今日可算是出了一口大气，咱们看娘娘在外头张弛得度，直将那些见风使舵的东西吓得一声不敢吭。”

翡翠也道：“内务府万公公亲自来了，带了一大堆东西，咱们竟不知道，这几个月外头进了好些珠花步摇，比往日的晶莹许多。”

桔梗打趣道：“你这两日心里高兴了，觉得这些宝石珠花都晶莹了，往日里是不是只看着暗沉沉的？”

翡翠便捂着嘴笑。

门廊外，茯苓叫过小圆来，嘱咐道：“皇上午膳要过来用饭，吩咐小厨房安排几个往日皇上爱吃的。你不知道，如今也记一记，皇上爱吃咱们这儿的香叶蟹粉鸡卷、火瞳翅裙汤、百花酿鸭掌这几样，娘娘一贯爱吃清蒸鲈鱼、酥皮溏心鹌鹑蛋，这些都是必做的，再让他们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拣几样做配菜，凑成一桌席面即可，不必太贪丰盛。”

小圆正要去，茯苓又叫住她，往廊下缩了一缩，从袖口掏出一小袋碎银子，道：“我都忘了，上次清点库存，干货还多，新鲜的东西少，少不得叫他们花点银子。”

小圆答应着去了。

茯苓吩咐完，擦擦手进了内堂，却见人都散了，梅剪雪独自靠在侧殿的流云榻上。

“娘娘，桔梗她们呢？”茯苓便问。

“你去了哪里？”梅剪雪反问。

茯苓答道：“奴婢让小厨房预备午膳去了，想必皇上要过来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梅剪雪摆摆手道：“刚才有件什么事，听她们说着的时候想起来，这会儿又忘了。如今又有另一件事，你是个口风紧的，又比别人顾虑得周全，你替我拿拿主意。”

“哎。”茯苓便站近了。

“我心里想着，身为皇后，要负担起皇后的职责。”梅剪雪苦涩一笑，“自然，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可我如今日渐醒转，只觉得心里发虚。当日在梅府，我母亲劝我那些话，竟句句都是实情，我心性如此，与人既不能共苦，也不能同甘，一朝坐上高位，便要露出短来，这些年里外都不知怎么笑话我呢。”

茯苓见她说得伤感，忙道：“娘娘，上次曾嬷嬷来的时候说了，外头并不知道这些事，皇上都帮着遮掩着呢。”

梅剪雪扶额叹道：“这是皇上知我信我，愿意把我视作纯良的人，他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辜负他。”

茯苓瞧出一些意思，便顺势道：“娘娘这是打算亲自执掌后宫，扫除从前的弊病了？”

梅剪雪苦笑道：“我虽这样想，却又如何做呢？”

茯苓听了也语塞，半晌听见梅剪雪悠悠道：“前次曾嬷嬷来，也给我提了个醒，原来进宫的时候，我母亲选了最得力的几个人陪嫁，你和桔梗自然是好，这几日我看小圆也渐渐上道，只不过你们到底年纪轻，我遇到什么事情，只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你们到底没有经历过。小圆的母亲蔡嬷嬷从前也是陪嫁进来的，早些时候是我母亲身边很有主意的一个人，可惜早亡，曾嬷嬷那日便说了，若是蔡嬷嬷还在，我必不至于如此，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茯苓恍然道：“娘娘这是要请夫人再派一个人进宫？”

“这便是要你拿主意的事，”梅剪雪道，“我成婚多年，在宫里也仆众如云，娘家遣一个人进来，岂不惹人猜测？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现成的法子！”茯苓笑道，“娘娘成婚多年，都还没有子嗣，太医院总是无法，咱们以调理为由，从外头带一个嬷嬷进来，会不会医，旁人也不知道，但名分上也就说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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