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掷地有声,让姗姗来迟的楚权闻言通体一震。
他刚刚收到下属传来的军报——“五十万骑兵驻扎城外,凉州危。”
尚未和几个将领讨论出个妥善解决的方案,楚权只赶得及拟了份文书在早朝上奏。
“此话当真?”户部尚书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只想早日致仕荣休,不想让此番的水患赈灾钱粮在他任上造成太不好的影响。
但……说到底户部账上也不宽裕,那肥水都是往私人田宅里流的。
户部有预算,皇上再震怒,他们也得顶住天子的雷霆之怒,不能随随便便地乱拨款。
是以,听到楚长歌的话,可是乐坏了主张中庸之道的户部尚书。
“自然当真,无日之后的早朝,若筹不出千万两白银,我,楚长歌,便任凭诸位处置,如何?”
“楚长歌,你……”出声的人,是楚权。
他心里本就存着凉州危难之事,此时遭到楚长歌的连番刺激,只觉气血上涌,喘息加剧。
她拿自己当什么?便是能点石成金,也不该如此狂妄。
楚长歌身影一闪,立刻把人扶稳。
“楚老头,别急啊,这次凉州之战,我努努力说不定能再筹集几百万两的军饷给你。”
楚权俊容铁青,拂袖欲去,但瞥见一旁无数双探究的眼睛,他胡子微颤,扯了楚长歌的手腕,便把人拉到了无人处。
“太师府家境殷实,但宁怀瑾绝对不是会为你一掷千金的人。”
一千万两,便是太师府这样的庞然大物,真要拿出来,怕也要元气大伤。
今日早朝,帝王迟迟未现身,怕是就等着看完这场好戏,等楚长歌自打脸面呢。
她虽说了拿不出银子便任凭朝臣处置,但她背后的不是别人,是宁怀瑾。
若是帝王借此责令宁怀瑾替楚长歌还钱,还可以削
减太师府的势力,相当于一箭双雕。
“父亲,您信不信我?”
阳光渐浓,暖暖的光线细细碎碎地投射到她的脸蛋儿上,清澈坦荡的眸子,是半点都不逞多让的决绝。
“我信你,可这此……”
“既然信我,这次,我依旧不会辜负你的期许。”
楚长歌不是什么重视荣耀感的人,在她眼里,唯有银票与美食不可辜负。
但楚老头对原主掏心掏肺的守护,她感同身受。
“为父并不是怕你连累我,让我相信一个人很难,但如果是你,歌儿,即便被背叛……也无妨,我只是,怕护不住你。”
他深逵的眸子依旧幽深锐利,出口的话,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隐忍与凄苍。
楚长歌微微诧异,她前世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与父母亲人相处过,所以不知寻常女子与父母相处是何态度。
可这个时代,子女地位低微,有时甚至连父母的奴仆都比不上,说责打便责打。
但楚权对她……无论何时何地,不由分说的维护,甚至还带着几分谦恭。
这是何意?
不及她多想,太监总管高榷的声音已经自金銮殿的九重汉白玉阶之上传扬开来。
“皇上驾到!”
楚长歌只来得及,将手里的锦囊飞快地塞到楚权的袖子里,随后身影一闪,站到了她该站的位置上。
“臣(末将)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臣武将分列两侧,齐齐曲腿,跪地行礼。
“众卿平身。”
高座之上,传来帝王温凉和煦的嗓音,带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启禀皇上,楚大人刚刚在金銮殿上立下军令状,五日之内,要筹齐一千万两白银,用以南方水患赈灾。”
户部尚书几乎二话不说,生怕楚长歌反悔似的,抢占先机把事情给说了
出来。
他口若悬河,竹筒倒豆子般。
按楚长歌如今的品级地位,倒是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宁怀瑾身边,与他比肩而立。
一群玄色、紫色纱袍的臣子中,她红衣猎猎,愈发惹人眼球。
自大秦建立政权已有百年,倒是头一次有夫妻同时上朝之景。
“噢?可有此事?”帝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枚白玉佩,那是块玉佩,凉意清透,通体雪无暇,晶莹玉润。
只看质地,便已知精贵,正面雕刻着龙纹,反面是一个小篆体的“璟”字。
“回皇上,确有此事。”楚长歌上前一步,在钟离彻、钟离璟、宁怀瑾、楚权及元启、温寒冰等数道交织在一起的目光中,朗声道。
“朕倒是好奇,楚卿想以何种方法,在五日之内筹集这千万两白银?”
一班朝臣,也都好奇地打量着楚长歌,内心纠结不已,既希望她能想得出法子,又不希望。
希望……是因为她若想不出法子,皇帝震怒,他们每个人少不得要出点钱为赈灾效力。
不希望……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