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斜,余晖笼罩着都柏林,点起万家灯火,再美也赛不过天边纯洁的晚霞。他的身影在夕阳的微光里显得虚无缥缈,她走在他身边,小小的身影是如此的单薄。
“你说,猫猫在新家里应该会开心吧?”
“会的。”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小黑有家人吗?”
“没有,死神没有家人。”
“啊?”
“或许从前有过,但那是生前的事,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你有朋友吗?”
“没有。”
“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不是很孤独吗?”
“死神都是独来独往,我早就习惯了。”
“不行,绝对不能没有朋友!”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他有些措不及防,想要挣脱,却没有这么做,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度,生命的温度。
“那以后阿诗琳就是小黑的第一个朋友。”女孩的微笑,美过天边的晚霞。
月明星稀的夏夜,死神与女孩相伴而归,从那以后,漆黑的,孤独的身影旁,多了一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
阿诗林说,她住在遥远的城市,为了看望生病的奶奶和茉莉,才随同父母来到都柏林。等奶奶的病好了,她就会离开。他说,他是都柏林的直辖死神,不会去任务区以外的地方。她告诉他,她一定会回来看他。
夏日的鸣蝉放声歌唱着夏天的逝去,亦或是哀叹生命的短暂。
他望着窗边的心电图,人生的起起落落终是走成了平线。告别了苍白的病房,也告别了这个世界。老人脸上深嵌的皱纹,是时光水流侵蚀的沟壑,沉积着无数岁月。这些日子,让死神等待 她的执着,或许是对这世界有所不舍。
该走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他转身要离开,斗篷却被人扯住,是那个熟悉的小手,明明没有力量,却怎么甩也甩不掉。他缓缓转头,又是那双碧蓝的大眼睛,眼圈红红的,泪水哗啦啦涌出眼眶,划过红红的脸颊,滴在斗篷上。
“求求你,不要把奶奶带走。”
“对不起。”
“求求你,我可以帮你工作两个月,六个月,一年,两年,甚至100年,让我工作多久就多久,我只想让奶奶不要离开我。”
斗篷被泪雨打湿,乌云依旧厚重,没有要停的意思。
“对不起,死神只负责收集灵魂,不能左右生死。”
“那茉莉呢?”
“它不会回来了。”
“那拉的钩钩呢?”
“对不起,我违约了。”
“骗子!大骗子!把茉莉还给我!把奶奶还给我!还给我!”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她,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说真的,他不会安慰人,可又有什么能安慰她?他无法遵守约定,甚至都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甚至连“对不起”都无法说出口。她盼了一整个月,曾无数次幻想过茉莉回到自己给身边奶奶的病能痊愈,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然而,这一切都如泡沫般被戳破,碎成片片雪花冰冷她的心脏。
她的家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没有人会留意孩子奇怪的话,只觉得她是悲伤过度在胡言乱语。一个中年女人过来 ,将她抱走,大概是她的母亲。
她将头埋进女人怀里,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突然很安静,像是睡着了。小孩子大抵都是这样。愿她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都柏林沉睡在朦胧细雨中,雨水击打夜来香的花瓣,晚风轻轻诉说夜的故事。谁说这一定要是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