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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夏末秋初

夏天还未想离去,秋天已早早赶来,太阳收敛起暴烈的性子,洒下微凉的光,干燥的空气里,夹杂着伊海洛斯大城市特有的气息。

秋风扬起路上的尘埃,击打在花了的挡风玻璃上,刮磨着已经掉了漆的车身。老车时不时发出隆隆的闷响,似乎在抱怨路途艰难。

芭芭拉坐在驾驶位上,打着方向盘,注意着车下的路。“准备好了吗?”她问。没有人搭腔。她放缓车速,微微转头,车后座上一个十四五年纪的女孩正把头伸出窗外,抬起下巴,凌乱的发丝在秋风中起舞。“嗨!干嘛呢?我以为你会乖乖坐好。”听到芭芭拉的训斥,女孩刷的一下把头缩回车里,摇上玻璃窗,把额头贴在车窗上。“今天你就要正式成为霍兹顿学院的学生了。”“嗯。”女孩闷闷地吭了一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芭芭拉没有在意,继续说着没说完的话“第一天上学意味着你新的生活从这里开始,那里没有我的陪伴,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听到了没?”“啊?”刚回过神的女孩弹坐回座位上,“额,不好意思,我刚刚光顾着看景,没听到你说什么。”这孩子都多大了,芭芭拉脸上写满无奈,“不过千万要记住,不要让…”似乎触碰到了尖锐的东西,她顿了一下,将什么东西咽进了肚子,哼唧出一句“…不要让自己孤独,多交点朋友。”

老车缓缓行驶,车外秋风依旧刮着,车内只能听见发动机的隆隆声,没有人语,这种怪异的安静让芭芭拉很不舒服。她瞥向后座,看到女孩弓起双膝紧紧贴着胸口,两只胳膊紧紧勾在腿上,整个人蜷坐在座子上,眼睛依旧盯着窗外。这情景是如此似曾相识。

芭芭拉这时才意识到,那个曾经天天粘着她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要离开她了。她还记得,就在几年前,她还晃着拨浪鼓似的小脑袋跟在她身后。过去,她有时会嫌她烦,嫌她像甩不掉的小尾巴妨碍她做事。而如今,她终于能摆脱她了,可此时,她的心又为何隐隐作痛?

老车驶进幽深的隧道,那漆黑的、无尽的,像时空黑洞般,通往遥远的彼方……

康纳丽德是伊海洛斯最大的儿童福利院,这里宽阔的院落本是孩子们嬉戏的好场所,可正逢盛夏,骄阳烤炙着大地,即使偶尔送来几缕微风,也是燥热的。

“吱呀—”铁栅栏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女人背着一堆大包小包蹒跚入门,她长满雀斑的脸被太阳烤得红红的,虽然皮肤不太好,但不难看出她很年轻,不过20多岁。挂在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入眼睛,感觉到一阵火辣辣,她下意识腾出手擦汗。谁知那没眼力劲儿的行李“哗”地一下倒了一地。迎面赶来一个中年妇女,急忙上前去搭把手,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前我一后的搬走了行李。

“谢谢啦。”“唉,以后都是同事了,要谢以后再谢。”中年妇女边走边笑嘻嘻地说着,年轻女人紧跟在她身后“快点儿!快点儿!”中年妇女在前面招呼着,她走得真快,她真怕跟丢了。说真的,她在大房子里就是个路痴。看到中年妇女在长廊尽头左转,她赶快跟上去,左转又是一条长廊,空空如也。完了!人呢?还没等她倒缓过神来,就被人一把扯进右手边的房间,是中年妇女,她将年轻女人扯到自己身旁,开口介绍“孩子们,这位是你们的新妈妈,芭芭拉。”感到肋骨被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知道是中年妇女在暗示她做些什么。看到孩子们正抬头盯着自己,她的脸似乎烧了起来。不过…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啪!”地一下,手边的行李箱被打开,数不清的糖果和玩具一涌而出。“哇!”随着一声惊叫,孩子们两眼放光的跑过来抱住她,争先恐后地叫着她妈妈,有的还向她做着自我介绍。唉,小孩子嘛!她正沉浸在“众星捧月”的幸福中时,无意间抬头,瞥见窗边的一角。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弓着膝盖贴着胸口,两脚踩在椅子上,大大的外套包住双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她戴着手套和围巾,长长的裤子遮住了脚踝,这显然不符合清凉的夏季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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