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问你……”崔明宣垂着眸子，“是我要问你，永安……为什么？为什么避着我，又要勾我？为什么逼着我，还要放过我？”

戚晚安被他压在门边，背脊紧贴着窗棱，搁得有些疼，但是她直勾勾地凝视着崔明宣，没有躲避，“你要我怎么样？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你让我再怎么信任你？”

崔明宣哑然，他红着眼眶，盯着戚晚安不说话。

“擅闯公主府，我可以砍你脑袋，知道吗？”戚晚安看他不说话，就说。

崔明宣把脸埋在戚晚安的颈窝，抱着她，像是自暴自弃，“你砍吧。”

戚晚安被气乐了，一拍他臂膀，“你吃醉了就别到我这里来发疯，起开！”

“永安……”崔明宣轻轻蹭了蹭戚晚安的锁骨，呼吸有些粗重，“我来为你冲锋陷阵，你别这样……”

戚晚安顿了顿，“你的诚意呢？给我一个再信任你的理由。”

崔明宣抱起戚晚安，走向内室，顺手关上了门。他将戚晚安抱到床上，倾身覆了上去，轻轻啄了一下戚晚安的唇角，“长公主号令，崔家上下，必定俯首称臣。”

戚晚安莞尔，勾住崔明宣的腰带，“怎么个俯首称臣法？本宫要什么都有吗？”

“是。”崔明宣凝视着戚晚安抹了血般的嘴唇，“玄旭的身心，皆为殿下所用。”

戚晚安笑了起来，却一脚把人踢开了，“一边去，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还把我弄湿了。”

崔明宣现在仍然脑子不大清醒，要不然也看不出这种事情，跪坐在原地，神情有些茫然。

“念慈！”戚晚安直接对外喊道。

“是。”念慈立即推门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戚晚安一指崔明宣，“给他在偏房收拾出来住一晚上，给本宫备水，本宫要沐浴。”

念慈瞥了一眼崔明宣，颔首应声，退了下去。

不消片刻，一群人走了进来，备水的备水，请崔明宣离开去偏房的站到旁边请人。

戚晚安见崔明宣还是茫然地跪在原处，用脚尖踩到他肩膀上，“干嘛？要我请你？”

崔明宣握住戚晚安的脚踝，捧在掌心里，轻轻放了回去，“不。”

他看着好像清醒，跟着人走了。戚晚安看他背影，眉心一跳。

等到她浸入水中，阖上眸子，门外又起了动静。

“公主。”芸汐又进来，贴耳道，“是公子。”

戚晚安叹息一声：“一个两个，把我昭阳府当醉花楼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芸汐闭口不言，充作泥偶。

“召。”戚晚安道。

不消片刻，外边就传来李照元温润的声音：“辞之参见殿下。”

戚晚安从鼻腔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他。

李照元抬眸，能够看见屏风上投下疏浅的影子，明灭不定，映照着琉璃屏风上的凤凰图案。摇曳的烛火惺忪，亦如他心。

戚晚安微微偏过头，亦然是能够瞧见李照元的身影，温温的，淡淡的。

李家的公子，韬光韫玉，自然如此。

“殿下。”李照元已然绕过屏风，到了戚晚安身后。

他勾起戚晚安垂落的乌发，提了旁边的檀木梳，细致地梳理巫山云雨般浓密的黑发。

他做这些事情，总是显得圣洁又温柔，没有情欲。但是他每每望向戚晚安的眼神，确实算不得清白。

他知道，他对戚晚安的所有，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李照元冰凉的指尖会不慎触碰到戚晚安的耳垂，戚晚安闭着眼睛，未曾言语。

她和李照元，说是清白，却确实不清白。说是不清不白，却又干干净净。清澈的，只是李照元的爱而已。

李家兰薰桂馥，玉润金声，子弟优秀昌盛，后嗣子肖孙贤。恩泽长流，经久不衰。

李照元更是李家的亢宗之子，一个清逸翛然、渊清玉絜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礼有序，昆玉秋霜。

她拖着李照元，不过兰艾同焚，玉石俱毁。

李照元俯下身，附耳轻声说道：“殿下，李家上下，唯有二叔一脉不肯认同了。”

“你想怎么做？”戚晚安倦怠地抬眸，不紧不慢地问。

“顺者昌，逆者亡。”芝兰玉树的公子说出这般狠心的话，眼底闪过冷芒，淡淡说道。

他若是想，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前世就是，他只要愿意，犹如智仙，生杀大权，尽握于手。

他是长情，却也冷情。他是深情，却也狠心。

等到李照元将梳子搁下，戚晚安毫无避讳地站了起来，水珠顺着妙曼的弧度流淌滴落，李照元垂着眸子，极其自然地取了一旁的衣衫罩在戚晚安肩膀上。

一样的事情，他似乎已经做过了很多遍。他做的事情都不符合他的身份，但却好像格外崇高，像是在膜拜神明。

戚晚安赤脚踩在地上，水珠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