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官府出来后，顾繁音神清气爽，好不痛快，回到烟柳楼稍作休整后便去医馆看望受伤的洛氿。顾繁音刚一进门便看到叶子里在给洛氿擦药，洛云霁在一旁候着，三人不时闲聊几句，八成是在聊府衙的“盛况”。

“九州，我来看你了，”顾繁音憋着笑走上前去，伸手轻触洛氿的伤口戏谑道，“哎哟这伤，我看着心疼极了，没什么大碍吧。”

“嘶，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一句废话不说便动了手，劝架的人受了伤，你倒什么事儿都没有。”洛氿轻轻拍开顾繁音的手，白了她一眼，抱怨道。

“哼，若出手伤人也算真性情，那这世间的道理可要从头写过了。”叶子里将药敷完，抬头失望地看着顾繁音，一副圣贤师者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来。

“虽说我有我的缘由，可您说的确实有理，我的确是冲动了。”顾繁音突如其来的正经让他们三人疑惑不已，未及叶子里开口回应，她又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来，继续拿起一旁的金疮药来说道，“这药是给李掌柜的吧。他在哪？里屋？我得亲自致歉才是。”

说完，顾繁音便在医馆里四处寻找李德的所在。其他人见状，赶忙追上去阻挠她。洛氿这才刚抓到顾繁音的胳膊，可为时已晚，李德等人正趴在床上与他们面面相觑。

夏日空气在这眼神的汇聚中冷了七分，不是清凉宜人的，而是凌冽刺骨的。然而空气中的一切变故似乎对顾繁音没有影响，她依旧笑得狡猾，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几乎跳跃着到了她的猎物——李德面前。

“李掌柜，你没事儿吧，我来看望你，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您见谅啊。”顾繁音拉了张板凳坐在床边，语气中尽带嘲讽的意味，每句话就像是同居高而临下，“我还有件事儿要说与您，您又走不了，听着便好。”

“你，你快滚！我没兴趣跟你谈。”李德见了她就心头火气，随后转向叶子里他们道，“你们快些将她赶出去······”

“我就是黄粱酒幕后操刀之人，你最恨的对手，怎么？现在有兴趣了吗？”顾繁音褪去满面喜色，目若瓷珠，转过身看着洛氿他们说着。洛氿浅笑一下，无奈挑了挑眉，将叶子里和洛云霁拉了出去。

屋内，顾繁音转过身说道：“不久前你说了什么？‘我这是为了商业的长远考虑！’多么慷慨激昂、有理有据啊！可这话若是十年前的你说的，我一定信，一定为之折服。可如今的你，不配说当年的话。我当这‘李酒如春’大不如前是因为你老了，没成想竟是因为你彻底成了另一个人。”

“听你这话，你认识我？”李德靠双臂撑着，极力抬头惊异道。

“十年前，一个爱看商书的小姑娘有幸拜读过李德先生的大作，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长远，何为宽阔。可那个小姑娘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崇拜之人竟变成如今这般。李掌柜，你可曾觉得对不起当年的自己？”

听闻此言，李德深陷回忆的泥沼中，久久无法脱离，方察觉到那段记忆对于如今的他是模糊的，就像浓雾里的太阳。

“我······我早不记得当年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李德双眸失神，胳膊不再支撑身体，将头埋进了枕中。

“竟没用吗？”顾繁音看出他的变化，既已尽了自己的心，便不再劝，“那说些有用的吧。今日之事无论如何是您不义在先，经此一闹，若事态发展下去，只会对您家的生意不利，而我们则从中获益良多。毕竟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失之则完败，这道理你该懂的。眼下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与我和解，然后合作双赢。

“我凭什么要向你一个小丫头低头？”李德依旧傲慢，可语气相比之前可就是温泉水了。

“您别急着否决我呀，先看我的条件能否吸引你吧。”顾繁音起身将手背在身后，似乎觉得这样能更有说服力，“其一，众所周知，黄粱村好山好水才产好酒，这也是我们的一大招牌，若您将酿酒的庄子安置到黄粱村，也能凭着这块招牌吸引更多的客人，不收租金。

“其二，我们有祖上传下来的酿酒技术，工期短，产量高，所得佳酿清香醇厚，乃是人间佳品。您可以雇佣我们的村民来做主酿人，工钱不用您给。”

“不要租金不要工钱，你想和我分成？确实高明，你们自己酿酒卖的钱我分不到，我酿酒卖的钱你们能分走不少吧。怎么看我都有些吃亏啊。”李德一下子就看清了顾繁音的想法，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凭借黄粱酒的名号吸引了不少人，手里能谈下来的单子几乎覆盖整个信都城，甚至还有江南客商慕名而来，可无奈我们人手和经验不足，生产规模极小，供不应求，这也是我要与您合作的原因。我们缺的是人力和量产的经验，您缺的是单子、技艺和招牌名声。这本钱可足？您若不愿意，我们可就要便宜别家了。”

“你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单子的数目越多我赚的必然越多，可若真要合作我最多只愿让出四成利润。”李德不得不佩服顾繁音的好手段，眼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