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镇北王率军回城,长安同庆,高挂彩灯,百姓欢呼。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姜姩静静站在城门口相迎,伴生为她撑伞,自己成了雪人。
他曾无数次见她笑颜,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喜极而泣,镇北王是她唯一的亲人,或许这便是日夜期盼,终是相见的喜悦吧。
父女相见,周遭皆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伴生,仍如此。
他仍旧执伞,只是身侧之人已然离去,而他,仍在原地。
莫名有些失落。
她踏雪离去之时,不曾叫他,甚至已经忘了他。
唯有漫天雪花还记得,将他全身覆盖,隐匿在这茫茫白色之中。
这,亦是他本身的处境。
他,该清醒了。
伴生,伴她而生。
本就有她,无我。
怎可贪心?
“你应该替郡主高兴。”
将臣替他将伞扶正,替己而撑:“这世间本就不公平。”
他知晓师父误会他了。
“小主待我不薄,在她需要我时,我能伴她左右便心满意足了,师父,我没关系。”
“你能这么想,便是好事。”将臣叹息。
京城来信,天子龙体抱恙,召镇北王进宫面圣。
仅仅一面,镇北王便与小郡主分离,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三日后。
京城皇宫,金銮殿。
“臣,姜天云,拜见陛下。”
姜天云卸甲缴剑,身着一身武服,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脸上有几道伤疤自额延伸至下颌,显得格外狰狞。
此刻所跪之人,便是大宋当今天子,陈匡胤。
侍女将他扶起,端坐在龙榻之上,面色苍白,已是无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反而更像一个即将入土的年迈之人。
“天云,起来吧。”皇帝微微抬手,声音有些许的无力:“你们都出去。”
待得侍女全部退去,姜天云上前,搀扶皇帝至御案前坐下,沿途咳嗽不止。
“皇上,是微臣失职,微臣应该早些进宫看望的,臣,甘愿受罚。”姜天云单膝下跪,抱拳高举。
“罢了,起来吧,与你何干?”皇帝连咳了几声,待平稳后,继续说道:“这些年你一直镇守边疆,为国为民,朕知你辛苦,若不是重要之事,绝不会唤你进宫。过来,坐吧。”
“谢陛下!”姜天云坐于皇帝一侧,等候皇帝出言。
“天云,若是朕没有记错,我大宋与秦国交战已近十载了,对吧?”
“回陛下,年关刚过,恰好十载。”
皇帝感叹:“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苦了我镇北将士啊。”
姜天云起身欲跪:“皇上,保家卫国乃是臣与数十万镇北将士应做之事,未能平天下,已是罪该万死,不敢辞苦!”
皇帝没有阻拦,俯身看他:“平天下…朕,怕是看不到了啊。”
姜天云面露急色:“皇上乃九五之尊,龙体自有天佑…”
皇帝摆手:“这些年你奔波在外,也是时候卸甲修养了,朕在宫中替你寻了一处安静之地,朕年事已高,往后,就留在宫中陪朕谈心,下棋,可好?”
姜天云皱眉:“皇上,如今天下尚未统一,臣怎敢…”
皇帝面色渐冷。
“看来,镇北军确实是羽翼丰满了啊。”
言下之意,欲反?!
姜天云挣扎片刻,双膝着地,深深一拜:“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数日后,传来消息,秦宋和亲,秦朝长公主成了皇后。
传言,秦朝奉上了长生丹,可保天子安康,而代价则是,失去了半壁江山。
镇北王,自进宫面圣后,便再未归来,一封圣旨,三十万镇北大军遣散大半,只留十万镇北王亲信将士,驻守长安城外,以保王府上下周全,等候镇北王归来。
百姓皆知,两军交战数载,双方死伤,白骨可填海,仍是久争不下,可仅因一人之命,便枉了他们生死。
镇北王,冤!
边疆战士,冤!
可,这便是天子,无人敢逆!
若说宋朝唯一敢论不公之地,便是这镇北王府,只是,镇北王被软禁在宫中,小郡主年纪尚幼,便无了这为首之人,暗暗蛰伏。
这般换来的天下太平,维持至今已有六年,可这般太平虽是少了战事,百姓的生活却是水深火热。
宋朝仍在,改了国号:北陈。
意指,臣国!
每年需向大秦上缴海量朝贡,百姓因此赋税加重,朝不保夕,怨声载道。
天子虽仍在,但皇后已是权倾朝野,天子,只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
如同镇北王一般,不敢杀,怕十万镇北亲信军反,亦不敢放。
绕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千万民意。
直指镇北王府,望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