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天夜里。
众人不是在睡梦中被风雨声吵醒,就是冻醒的。
狂风呼啸,如泣如诉,所过之处,无一不掀起屋瓦茅舍,带起尘土草木。
房梁咯吱咯吱作响,未上锁的房门哐哐砸在墙上又弹飞回来。未来得及合上的窗户,窗撑被风吹断。
冷风从未合上的窗灌进来,把房中的物件吹的打翻在地,风停后的现场一片狼藉。
暴雨倾盆,无孔不入。
雷声隆隆,闪电蛛网般密集,从空中坠下。每次下落时,照的整个黑夜亮如白昼。
屋外,有房屋倒塌声,女人的哭声,男子哀嚎声,乱成一片。
沈嘉仪是被拍门声吵醒的,她清楚的记得飓风临城的时间,命管家通知府中各位,晚间要关好门窗。
府中上下均完好,只有沈青青的房间遭了灾。
因她夜间从沈府后门偷溜出去,悄悄进了太子别院幽会。风雨来时,房中的门窗未锁,打湿书桌上未收的画和轻纱床帘。房中不断传来“乒乓”响声,等她回来时发现花瓶等摆件碎了一地。
沈有德披着蓑衣站在沈嘉仪小院外边,等着她把门打开,才侧身进去。
屋中生了炭火。沈有德把蓑衣抖净水珠,挂到门边凸出来的木头上,他拍了拍一路过来时身上沾染的草屑,才坐到火炉旁,伸出手放炉子上烤火。
沈嘉仪脑袋伸出门外,四处看看确定没人看见后关上门,搬了个矮凳也靠过去烤火。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白日天还蓝着呢”
春华秋实被雷声惊醒,从耳房打着哈欠走出,给沈氏父女两斟茶递水。
“可不是嘛”
春华应和。
秋实把窗户往上抬起一条缝,看了一眼后合上。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
“还有二更天就辰时了,既如此,就唠会儿吧”
沈父盯着炉子内噼里啪啦跳动的红点,忧心忡忡的说道。
“哎,天灾难防,苦的都是百姓,寒冬腊月的,不知多少人房屋被毁,无处安身”
父女俩对视一眼,屋内四人齐齐叹息。
——
摄政王府
“王爷,您真是神了,得亏您先前下了数道旨意,做足了准备。否则这雨一下,还不知多少百姓得流离失所”
追云站在慕容洲身侧,两人站在檐下看雨。
慕容洲心情复杂,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当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信了沈嘉仪的话。
眼下,他在庆幸自己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暴雨连下了三天三夜,第一天暴雨,权臣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暴雨第二日,大半写着水患的奏折开始往上递;暴雨第三天,权臣全部以头抢地,拜天拜地祈求雷公电母歇息。
第四日上午,离飓风散开已经过了半日,街道到处是积水,上街一走,水直接漫到膝盖,田地沉在水下,看不见田垄,分不清你家我家的了。
中下游的庄稼田大半被毁,抗冻的蔬菜被水淹后迅速发烂,幸而灾在冬日,大家都有存粮,经水一泡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就坏了。
百姓一筹不展之际,朝中下发粮食,比起从前遭灾抢粮的现象几乎没有。
除皇宫和驿站外,百姓的房屋没有一处是好的,除建造特殊的几处还坚强的支撑在原本的地方外,瓦房、土房、茅房此刻都成为废墟。
更有甚者,竟生出献祭童男童女的荒诞想法。
好在水坝修整及时,前不久才泄洪,如今稳稳的撑住了。
上游几乎没什么影响,中端也还算安逸,下游田地房屋都被水淹没,百姓拖家带口通通转移到上游。
朝廷及时下发米面,棉服。
摄政王的壮举经百姓口口相传,威望又涨了不少。
沈府柴房没能受住暴风摧残,塌了一角,柴木湿哒哒的滴着水,沈父只好命管家去问左邻右舍已粮换柴火。
白日里,沈府开门施粥,百姓对二人称赞有加。
金銮殿中,群臣马屁拍的正起劲。
“摄政王远见卓识,实乃我朝之幸”
史官眉毛扬起“本次天灾,应是历史上损失最小的,这都是王爷高见”
……
朝中各臣无一不称赞他未雨绸缪的,说他心系百姓观察入微的。
他握拳抵着太阳穴半靠在椅子上,面上写满不耐烦。听了许久左右不过拍马屁的话,实在无一重点,于是抬手示意满皇宣布退朝,率先离去。
他身后,慕容宇妒恨的目光紧盯着他,袖中的手握成拳。
怎么他就知道会有天灾,让他防备住了呢。慕容宇背着手,低着头,脑中思绪飞速旋转。
再抬头时,唇角一勾,眼神狠厉。
“慕容洲,我们走着瞧”
回去路上他招来暗卫,悄声吩咐。
隔日,百姓吃了朝廷发的细粮上吐下泻,高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