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三节英语课，距离下课还有倒计时六十秒。

教室内一小阵骚动，盖书的盖书，收笔的收笔，一个个仰着期待的小脸目不转睛盯着黑板上面悬挂的钟。

班主任老师蒋柳清了清嗓子，视线扫了眼手表，“安静啊皮孩子们，咱们尊重着点这铃声好吗？还有一分钟才下课呢。”

也不怪学生这激动劲，上课的时候一个个昏昏欲睡，那就跟三天没睡觉似的。

下节是体育课，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倒数秒数。

蒋柳默默叹口气，改天就这把体育课抢了，得给这帮崽子们下个降头！

倒也有个例外…上课趴，下课还是趴，丝毫不受影响。

察觉到某道凉飕飕的视线，陈恺忌惮地推了推迟衍的胳膊，迟衍不耐烦把手往里一收，脑袋往里一挪，又没了动静。

铃声响起，蒋柳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本应该是趴着度过的课间，学生们都罕见地窜出了教室。

陈恺想了想，默默把窗户旁边的窗帘拉上了遮住了光。

这一动静，迟衍便睁了眼。他对上陈恺不知所措的视线，起身后顶着凌乱的额发搓了搓脸。肉眼可见是没睡醒的低气压。

“衍哥，你昨晚又干啥去了啊？这俩大黑眼圈，”陈恺递给他一瓶冰水，“这状态总不能一夜没睡吧？”

今天的迟衍精神状态确实不对劲，来了教室以后就直接趴下了，这一趴就是到现在。

迟衍仰头喝水。那水瓶外壁还在冒着小水珠，许是冰凉的缘故，他嗓音也有些凉：“嗯。”

“靠，还真一夜没睡啊？”陈恺愣了愣，讲真，昨天在酒吧那坐着，迟衍忽然就把瓶子砸碎了，人一晃就没了影。

他和季涛不是没打过电话，但都被迟衍搪塞过去了。

今儿看他手已经包扎好了，也没见迟衍要跟他提起什么。

陈恺摇头啧声，自打衍哥盯上个小仙女，肉眼可见地跟他们这帮人联系都少了起来。偏心！

迟衍起身，活动了动颈，甩了甩手关节，步子懒散从后门跨了出去。走廊洋洋洒洒的刺眼日光，往来都是活动说笑的学生。

陈恺跟着一块下了楼梯，“老大，咱是兄弟吧？你就直接说了吧，”

他压低了声音，“昨儿那男的，是跟仙女有关系吧？”

迟衍动作只顿住了一瞬，偏头扫他一眼，过长的额发将漆黑的眸子里那点情绪分割得支离破碎。

“是，我看他不顺眼，跟上去打了一顿。”

陈恺一哽，随即一拍脑袋：“揍就揍了，你看你还赔上一只手！这事你不兄弟啊？咱兄弟这么多，随随便便喊几个壮点的，找个放学后的晚上，整个麻袋……”

“你他妈黑社会呢？小声点！”迟衍心一惊，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迅速左右扫了眼，“让你别跟季涛玩，智商容易降低！”

“你就说我这是为了谁？”陈恺丝毫不在意脑袋上挨了一巴掌，手指往前一点，“就跟你以前那样！给他点下马威看看！”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不少人眼神猜疑地往这边扫，然后默默离两人又远了些。

“我特么以前哪样？”迟衍瞪他一眼，只觉无话可说。

陈恺嘿嘿笑了两声，“就蒋柳说的，搅屎棍！”

天朗气清，清风拂过茂盛的枝稍。操场上好几个班级同时上体育课，学生们都在提前准备热身运动。

日光高照，将少年颀长的身形照得更显清挺，影子在地上缩短。迟衍半阖着的眼皮撩起，落在一道纤瘦的身影上。

孟倾扎着高马尾，零碎的额发别在耳后，侧脸安静而美好。她从操场另一侧抱着一箱矿泉水往班级集合处走。

乌黑的发丝和宽大的衣摆随着她动作的幅度飘荡。

迟衍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迈开的步子陡然间又顿住了，他朝陈恺抬了抬下巴。

陈恺安静片刻，顺着他视线望过去，随即狗腿似的一拍脑袋：“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迟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歪着脑袋不经意般把视线往那边投去。额发微长，遮过眉梢，狭长的眼微眯着，像是忽然瞧见了什么，他原本冷淡脸色更冷了一层。

孟倾其实对许云哲还是有印象的，她冲他摇头淡笑：“谢谢你，我可以的，就不麻烦你了。”

许云哲手握成拳贴在腿侧，他微红着脸低着头，兀自伸手捞过她手里的矿泉水：“不麻烦的不麻烦！要与同学团结友爱嘛！”

孟倾怔了怔，道谢的话还未出口，隔着老远，二人忽然被一道跳脱的男声吸引了注意力。

“放开那桶水！让——我来！”

这吼声堪称响穿云际，把附近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陈恺几乎在所有人的视线内横穿着整个操场跑来，他叭叭凑上来，手撑着膝盖，喘得大气不接小气。

他接着朝许云哲一指，皮笑肉不笑抬了抬嘴角，“这位同学，请让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