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棉棉哒哒哒的跑到泽慕面前,他端坐在玉座上,温棉棉站在台阶下向他招手。
“圣王大人,您下来一下好不好呀?”
泽慕不知她要搞什么把戏,安然不动。
温棉棉又甜甜的道:“行,您不下来,那我就上去啦。冒犯啦圣王大人。”她提起裙摆欢快的来到玉座前。
泽慕目光一路追随。
温棉棉眼中带笑,如新月映水。
“你闭上眼睛嘛。”温棉棉语气糯糯的要求他。
圣王大人想出了不下十种断然拒绝的说辞,可看着温棉棉含笑的眼睛,他竟然一语不发,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
真是见鬼。
“可以睁开啦”。须臾,温棉棉欢快的声音传来。
一朵花,映入他的眼中。
一朵并蒂花,鲜妍的很,一看便知是新摘的,还挂着滴山中的露。
“此花名为幽蕚花,朵朵并蒂,从生至落,相生相伴。下界的情人很是喜欢此花,都喜它的好寓意。”温棉棉眼睛晶晶亮亮,声音轻柔的说道。
泽慕心头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像有蝴蝶振翅。
圣王大人过往漫长的岁月中收到过无数奇珍异宝,但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送了一朵花给他。
送花的是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不远万里,不顾路阻水漫,只为了摘朵花送他。
他看向小姑娘笑的弯弯的眉眼,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什么寓意?”
“天意逢君,朝朝暮暮,白首与共。”
温棉棉的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珍重。
泽慕轻轻地从温棉棉的手中接过这朵幽蕚花,又轻轻的折下那支蓝色花朵,再递给温棉棉。
温棉棉笑着接过,“什么嘛,圣王大人这么会借花献佛。”
泽慕也笑,他呀,不笑起山岚,笑时升朗月。
“想戴在哪?”泽慕问温棉棉。
温棉棉被他这春水浅娇般的笑蛊惑,顺着他的提问认真想起来,片刻后,有了主意,“不如把它凝成一颗琥珀吧,这样就永远保存下此刻它绽放的最盛的样子了,我可以把它当作手链戴在手腕上,也可以作为头绳系在头发上。”
泽慕伸出骨节明晰的手指,轻轻一指,一缕金光轻绕花朵。
温棉棉手中的花朵被玉石一般温润的琥珀包裹住,刹那,永恒。
泽慕又将自己手中的那朵红色花也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琥珀玉。
温棉棉捧起掌心中的琥珀花,端详欣赏着,色泽晶莹的让她想起流萤,松泉,月下的竹影,雪地的落梅。
神域无黑夜,更钟声响,算起来已经是戌时了。
今天走了太多的路,温棉棉乏累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温棉棉向圣王大人告过辞,转身回寝室。
“棉棉。”身后的泽慕突然唤她的名字,“下次,我会亲自去。”
他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温棉棉这次却不多问,回眸道:“那我就先谢过圣王大人啦。”
他在那枚骨戒中注入了神力,能够感知道她的方位,还有危险。
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坐镇于神域,正端详着外域的城防图。感应到骨戒中的神力振动,那一刻,他几乎想立刻扔下手中地图,奔向她。
可他没有那么做。
即使自己不动身骨戒中的神力也自会护她无恙。
灵脉也会无恙。
既然去与不去,结果都一样,那为何要白跑一趟。
他手持地图,心思却全然不在地图上。他找了很多个理由,只为了来说服自己不要动身,不要有所行动。
他在怕,‘畏惧’是他生命中鲜少出现的词语。他甚至记不清‘怕’究竟是何滋味了。
可圣王大人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在‘怕’,在‘畏惧’,更不会承认是一个小小的凡人丫头带给了他这种感受。
在惧怕什么呢?
心似原野,她引得那里葳蕤一片,风过叶动,又柔又痒。
心似明湖,她引得那里突起涟漪,泛波千里,风神荡漾。
他怕的是,原野燎原,明湖汪洋。
越发不受控,越发沦陷。
他从来都认为,沦陷者,愚不可及。
他是四荒最负盛名的圣王,万神敬仰,万民叩拜,万凶惧怕。
他不能允许自己做一个愚不可及的沦陷者。
当温棉棉在面对凶兽夫诸时,殊不知,最大的危险其实远在九天之上的神域。
圣王大人想过数次的念头,那一刻再次袭上来,比之前数次都更为强烈。
他想杀了温棉棉!
乱我心者不可留。
再次之前他为自己的下不去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是因为她体内的灵脉,她还身负着青隐山的灵脉。
这正是当初带她上神域的原因,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