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漠北赫连部大帐来了一个使者，我父说这个使者他们都未能得见。”寒云茶邸中，芮奚莫离沉声对杨景道：“两个月前，赫连窑哥突然召集我漠北八部商讨新一任八部联盟可汗人选，只我芮奚与独活两部支持重新推举，赫连、遥辇、纥便、芬问四部明确支持赫连窑哥续任，耶律、坠斤两部未有态度，只说容后再议。”

“你等八部联盟之初便有议定，可汗四年为期，如今看来赫连窑哥意欲推翻盟约独掌大权，已在试探各部意见了。”杨景皱眉道。

“我父之意，现今赫连等四部势大，我芮奚部今后如何自处，望杨副都督指点。”芮奚莫离看着杨景，热切的说道，他所言副都督，即为出身弘农杨氏之现任青州马步军副都督杨振、杨骥远。

“嗯，家叔对芮奚部确有谋划。”杨景缓缓说道：“只是近一年以来，芮奚部所为，诚意忒不足了些。”

“将军，漠北八部铁器、兵刃一半为我芮奚部所出；近一年来，我部已经遵从杨副都督之意，刻意延缓兵刃出产，为此已经引得赫连等几大部落不满了。”芮奚莫离急道。

“那家叔此前指示，以商队之名，向大青山处派出我族移民，逐步助我大炎屯军，以备不时之需，为何贵部迟迟不肯呢？莫不是尚有骑墙之意？”杨景追问道。

“将军息怒，非我部不愿，实乃风险太大，赫连等部对于我部监视日紧，且耶律部近日又借着此次牧场迁徙，南迁以靠近我部，眼下局势实在莫测。”芮奚莫离解释道。

“耶律部昨日是谁人领军，因何突然靠近定西，你可知晓？”

“昨日我与商队同行，半路侦得耶律肇永次子耶律明德率百人急速往定西方向，故我先行离队，想绕道进城，不曾想耶律部在饮马河与贵军冲突，至于耶律明德因何而来，我就不知了。”芮奚莫离沉思道。

“你刚刚说三个月前，有使者进入漠北赫连部大帐？”

“是，我父推测，赫连窑哥突然召见各部，必与此人到来有关。”

“嗯，我知道了。”杨景沉吟道：“而今之势，赫连窑哥推翻盟约，一统草原之心路人皆知，贵部如还犹豫不决，等赫连窑哥率先发难，你芮奚部定会万劫不复，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芮奚莫离不觉沉默，他此次冒险会见杨景就是为本族未来着想。芮奚部本来即以铁器冶炼、锻造成为漠北各部拉拢的对象，以前靠着左右逢源才能保证这个并不太大的部落得以生存，并且在八部联盟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是随着六年前八部战败，遥辇屈突可汗就逐渐失去控制力，两年后赫连窑哥获得可汗之位，便开始拉拢诸部，意欲统一草原。而芮奚部作为拥有铁矿并能冶铁的“八部之刃”，听话固然重要，但是野心勃勃的赫连窑哥又怎会放心将刀子握在别人手上？近两年来赫连窑哥屡次在草场划分中刻意制造芮奚部与其他部族的矛盾，并在岁贡份额的分配上，让其他部族屡次向芮奚部发难，这才使得芮奚莫离的父亲芮奚库真在杨家暗中控制的商队引荐下与杨氏接触，寻求出路。

“我父之意，我芮奚部是向大炎天可汗效忠，还是向弘农杨氏效忠？”思索良久，芮奚莫离问道。

“有何区别？效忠我杨氏，即为效忠大炎，上京遥远，我杨氏近在眼前呐！”杨景幽声道。

“我芮奚部其后如何自处？”

“无需多虑，若芮奚部真心归顺，我杨氏当为你等担保，奏请芮奚部永领徒河州刺史，我杨氏亦会在大青山驻军，若库真族长担忧我杨氏趁人之危，待芮奚部坐大，我杨氏军属自会退出大青山。”杨景答道。

“杨氏所图为何？”

“芮奚部每年所出，我杨氏共分，双方共盟，若有所需，互为助力，永不相负！”

“如此，愿娶杨氏女！”

“嗯？”杨景眼中厉色一闪，旋即微笑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芮奚莫离也平静对视，态度坚决。

“我可以代为转达！”杨景缓缓道。

……

漠北，耶律部头人大帐中，耶律肇永及长子耶律重德、次子耶律明德正在招待一位中年汉人。

“有劳先生了，昨日我儿去迎接先生，不想与炎军遭遇，以至牵累先生连夜赶路。”耶律肇永歉意道。

“族长无需客气，昨日因安排定西城中事宜有所延误；后又因明德公子与谢矩遭遇，为免再生变故，我等不得不在城门落钥前出城。”汉人男子道。

昨日耶律明德要接应的即是此人。他因在定西城中有事耽误了些时辰，不想耶律明德在接应地点遇到了谢矩派出的斥候，游骑误以为是要接应之人，故而漏了口风，以至于耶律明德想要吃掉这一小股炎军以免消息外泄；阴差阳错之下，引发了小规模的冲突。汉人男子听闻爆发冲突，且杨景又突然进入定西，为免再生差错，便带领部从连夜赶路。途中弃了货物，一人三马，硬是在半路追上了返回的耶律明德，一夜赶路八百余里。

“麻烦族长安排我的部从休息，我来跟族长将眼下之事商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