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完好无损站在原处。

柳钦目瞪口呆，这么快就复原了？

柚子解释，是结界。结界里无论发生什么，外面看起来都毫无变化。也是，这几日里里外外打成一锅粥，若没有结界挡着，村民们早就报警了。

一脚踏进大门，周边空气波动，待到站进院落，满目疮痍。

柳家老宅几乎被夷为平地，连张整块的床板都没有留下。唯一能看出本来面目的是院子里的石凳，原本石桌位置只留一堆碎石，茶具掉落，碎得比沙还细。石凳掉了一个角，孤零零立在院子里，旁边还支着半条摇椅腿。

刚发芽的老枣树被劈了一大半，剩下细细一条勉力站着，摇摇欲坠。

这棵树从他出生就在这里，像是家里的长辈。

柳钦扶起被劈下的树干，想要绑回原处。果树不是可以嫁接吗？枣树应该也可以吧。

T恤被用来给柚子裹伤口了，外套里还有件长袖，他想脱掉给枣树做绷带。

柚子拦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黑色绳子：“用这个。”

虽然那棵树早就死了。

柚子向来不明白人类在想什么，即便有同心咒，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要做些无用的事。

就像现在，房子毁掉就再盖，那棵树连灵智都没有，死了便死了，大不了再种一棵。

可是，他直觉不能这么说，至少不是现在。

自从进门，柳钦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心里无数念头频频闪烁，不等柚子抓住就消失不见。

他从没见他心里这么乱糟糟的。

绑好枣树，两人默默走到后院，爷爷的小院毁得最为彻底，砂石堆一般，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房子。

柳钦走上石堆，慢慢用手捡着石头、碎木头，然后丢到一旁，像是在找东西，却不换位置。

很快，柚子反应过来，他是想向下挖。

柳钦脑子里混沌一片，柚子抓不住重点，只能猜测，问道：“你在找妖门入口吗？”

柳钦抬头，茫然看向他。

柚子心头一紧，状态不对，会是那个灵魂又出现了？

“我……”柳钦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可是身体在意识之前就去做事了。

分神间，手被钉子划破。

鲜血涌出，疼起来脑子倒是比方才清楚。

“妖门入口机关在地窖，如果可以找到入口，乔鹰……我们就能……”

柚子眼睛细长，低头垂视时，眼尾上挑的弧度清晰可见，眼皮遮罩下，依旧能看到暗绿眼眸中闪烁的光芒。他的手指细长白皙，在柳钦指间灵巧穿梭，触感冰冷坚硬。

柳钦莫名心跳加速。

包好伤口，柚子抬眼，正好看进柳钦的眼睛，见他怔怔看向自己，眼神还不甚清醒，说道：“让开，我来。”

此事了结，定然带他去修行。

凭借混沌的记忆，柳钦指了个位置，老实坐在一边看妖怪施法。

柚子瞬间便清出空地，未免新任掌门人有失误，索性把方圆数十米一次性清干净，果然地窖入口在柳钦所指位置的五米开外出现。

因为是在地下，地窖并没有被破坏，梯子还在，顺梯子下去，突然脚底绵软，快速往下陷，地上多了层松散的黄沙，踩到底几乎没过膝盖。

柳钦摸到灯绳，拉动，灯却不亮，应该是电路受损。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四下照了照。靠近梯子这边半个地窖堆着沙层，另一边干干静静。

机关还在原来的位置，他回忆着乔鹰的手法：轻轻点了三下，又捏住向右转了半圈，再点两下……

他试探着伸手过去，犹豫半晌又缩了回来，是两下还是三下？怀疑上头，回忆很容易变成臆想。

“按照第一印象来。”一只手从背后伸出，环着他，在突出的石头上轻轻点了三下，捏住向右转了半圈，再点两下。

手收回经过柳钦肩膀的时候停了下来，按住他，轻声道：“凝神。”

柳钦感觉一股凉意从肩膀输入，直冲大脑，冰得他打了个激灵，头脑似在冰水里过了一圈，瞬时清醒。

他在做什么？难过无法让时间倒流，乔鹰生死未卜，半妖丛林的事还没有结束，现在不是emo的时候。

轰隆声渐起，幸好，机关仍然可以开启。

柳钦甩甩头，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扯下肩膀上坚硬的手，说道：“上去。”

下一秒，柚子抓住他的胳膊飞了上去。

薛定谔的不能用妖力，说好的招雷劈呢？

柚子解释道：“结界里不算人界。”

……

事情结束后，他要好好和柚子谈谈社交距离、亲密距离以及诚实的问题。

谢天谢地，青石门还在，黄沙也在。

不久前还是死地，这会儿亲切得像姥姥家的热炕头，就连干燥的沙尘气息都显得温暖有人情味。

柳钦冲向青石门，举着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