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伊打点百般温柔，轻声道：“随你，我们听你调配。”

身后几位跟着点头称是。

“好啊。”浅浅挨个看过去，梨涡浅淡，“正好缺实验品，你们商量下，谁上祭坛？”

一句话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无人出声。

百伊是个人物，闻言只愣了一瞬，继而笑道：“当然。”

他回身，随意点了两位，那两位虽不情愿，却依言走上前来。

百伊道：“这二位都是妖界翘楚，心志坚定，只有这样的妖才有魄力置生死于度外。”

其中那个身形高大魁梧的妖神情变化，竟有了骄傲之意。

妖这么单纯好糊弄吗？

应当是来之前便算准他们会有此要求，提前做了工作，至于他如何忽悠，不得而知。

两个祭坛同时实验，都是大妖，找到愿意配合的小妖轻而易举。

白光消尽，两个祭坛均是弱融强。

百伊脸色不变，微笑着招呼另外两位大妖。

同样，弱融强。

3号祭坛是随机的，只有出现一次强融弱才能确认。

短短几分钟，连续牺牲四位大妖，百伊身后众妖神色均变化不定。

他们都是各族的佼佼者，因为种种机缘进入半妖丛林，陷入此等行不得走不动的境地。每个人都想过牺牲，但这种方式着实让人心惊，再召唤时，便多了犹疑。

百伊朗声道：“从修行那一日起，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天妖，脱离尘世。而今飞升无望，难道你想在这里等待妖力散尽，孤独绝望中死去吗？还不如来个痛快。同样是死，选择牺牲自己为后来人做贡献，所有人都会记得你的伟大，修行一世，终结于善，亦是大道。”

“可是，先上的就是风险更大啊。”一个长着御姐脸说话娃娃音的女孩子弱弱开口，在群妖中激起小面积哗然。

确实，现在上祭坛，被融概率75%以上，刚才一直是百分百。但只要苟住，等辨别出3号祭坛，概率就会降低一点，虽然只下降25%，但心理上冤大头的感觉要少很多。

乔鹰把手里磨着的羽云刀抛来抛去，总是不趁手，心里烦，听他们啰嗦，道：“你们不能绑些妖怪丢祭坛上？”

娃娃音甜归甜，毫无灵魂：“不情愿，融合无效。”

小灵猛然回头看向浅浅，得她嫣然一笑。小灵却是笑不出。

百伊道：“我们试过，哪怕有一方不愿，融合也无法开始。”他也看向浅浅，所以，即便那般时刻，她仍旧是愿意的。

怪不得他敢回来找浅浅。

浅浅微微一笑，道：“想多了。飞升是你活着的意义，而你曾经是我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是只欢喜山林的孔雀，普通生死。看着你的背影，我走到了今时今日，祭坛上我想过，倘若你真如此执着，成全你又何妨。”

“柳钦提醒了我，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真实意愿。我爱的是你，更是和你在一起不需要彷徨的自己。曾经开心幸福都是真实的，你的变化也是真实的，你不再是那个我爱的爱我的人，落雪为泥，我又何必作践自己？”

她的目光穿透百伊，看着他身后什么地方，朱唇轻启：“事已至此，无需罔做追忆，各为本心，你们继续。”

无人向前。

情绪最无用也最伤人，百伊闭上眼，澎湃心绪快速平息，再睁眼仍旧沉稳君子相，他轻叹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也许下一次就能成功。如果就此放弃，刚才几位义士就白白牺牲了，而我们会在这里直面漫长的赴死之路。”

众妖或低头不语，或面面相觑，或满面通红，都知道百伊说得在理，却也都不愿做那个先行者。修行走到这一步，付出越多，越珍惜眼下手里所有。

柳钦打破僵局，道：“不如你们抓阄？”

众妖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得柳钦直发毛，偷偷在心里问柚子，你们妖抓阄判几年？

柚子沉默片刻，问道：何为抓阄？

原来是不懂啊，那就好说了。

柳钦按照人头折了十几根草签，其中夹杂了两根极短的，张罗道：“来来来，每人抽一根，短的上祭坛，很公平。”

不亏是柳家祖传脑回路。

柳家人对妖天然有影响力，就好像是风一样，即便不去在意，也会在路过时给他们带去波动。

如同此时，那些妖逐个过来抽草签，乖巧得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两个抽到短签的妖面面相觑。

乔鹰催促道：“愿赌服输，赶紧的。你俩不会输不起吧。”

同样，两边都是弱融强。

概率这东西只能说无限接近中位数，随机性极大，试下去，全军覆没也有很大可能。

“再来。”柳钦举起手里的草签，觉得自己像是个刽子手，把这些修行多年的大妖推向断头台。可心底竟有隐隐痛快之感，毁灭总是比建立更容易，天光腾空大妖分散的一瞬，他竟然有种爽利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