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赶他走，自己出不了门，但可以让他出去，如果他不出去……柳钦莫名无助，如果他不出去，自己毫无办法。

柚子果然不同意，他说自己正在虚弱期，打不过外头那个，出去就是送死。

“你身上有降魔杵，不用担心我会害你。而且我还得指望你保护我，肯定不会让你有事。”

啧啧，听听这话，“保护”，他知不知道这话对以降妖除魔为祖业的柳家后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侮辱。

柳钦自认没本事对付他，但“保护”？绝无可能。

柳钦举茶壶的手开始颤抖，壶里有半壶水，还挺沉的。他正唇干舌燥，下意识就着壶嘴喝了个精光，茶水入体，血液仿佛被冲开，脑子也灵活了一点。

眼下的情景已经远超他的认知，大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在他到之前，自己恐怕要跟这个妖怪共处一室。

虽然现在他没有害自己的意图，谁知道时间长了，闲了闷了饿了渴了，自己还能不能安全，万一是为了预备口粮的保鲜才让他活着的……

柚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开口道：“等天亮，我们就可以出去。现在，我们在屋子里是安全的，这间屋子应该有什么结界，我觉得外头的东西看不见这间屋子。”

他还邀功似的说：“你晕在外头，如果不是我带你进来，你就危险了。“

带进来就直接放地下？柳钦心里吐槽。不过这种时候不适合讨论舒适度，于是问他：“外头是什么？”

“不好说，不是实体成精，应该是很多妖魂凝聚成的。我也是第一次见。”柚子微微皱眉，比笑的时候好看不到哪里去。

柳钦扭过头，假装观察窗外。

妖魂是脱离实体的妖，这玩意儿还能凝聚吗？早知道当年大伯絮叨的时候多听几句了。而今兵临城下却对敌方毫无了解，这仗怎么打？话又说回来，就算了解，凭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怎么打？

得算投喂。

不然还是跟旁边这个妖处好关系，让他打。反正今天聊了那么久，可见这妖也是很愿意敷衍他的。

打定主意，柳钦放下水壶，谨慎的找了个背后有墙的椅子坐下，揉着酸疼的手臂，试着套近乎：“你是什么妖？”

柚子没有马上回答，面色犹疑，似有难言之隐。

柳钦了然，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说：“明白，没事，不好意思说就不用说了。”

他叫柚子嘛，肯定是柚子树成精，看看他的胳膊腿和表情，木头得很明显了。

在柳钦浅薄的专业认知中，隐约记得实体成精分为三种。

最容易的是动物，本来就有些灵智，遇见机缘成精后自然也是聪明伶俐，可惜心思过于精巧，反受其累，易入魔道。

最难的是物件，难度堪比石头开窍，得有大因果大机遇，跟对主子很重要，比如佛前灯烛，经历万世香火才能成精。物件成精虽然难，但一旦成精通透异常，直接成佛也是有的。

植物成精则卡在二者之间，开灵智是真难，好容易成精也不太聪明，呆呆维持精怪状态，难以突破。

眼前这位看着呆头呆脑，肌肉走向都无法控制，八成就是如此。

柚子树长什么样？柳钦掏出手机，打开百度准备搜一下，发现微信有十几条未读信息。

一个陌生人一个劲儿的加他好友，最后索性把申请当作聊天信息，连起来看，大概意思是：我是你大伯介绍来保护你的，你加我好友，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找你，剩下的就是快点加我，快加我，快加我，快点快点…………

是个急脾气。

柳钦点了添加好友，这人头像是只猫，灰蓝色的，雌雄莫辨。第一直觉，这是个猫精。

完了完了，他现在看谁都是妖。

对方几乎是秒发：“定位共享。”

柳钦操作稍缓，又一条发过来：“快点快点。”

要不是大伯介绍保护自己的，柳钦真想一段语音国骂送给他。

深呼吸，性命攸关，不急不躁，慢慢来，急死丫的。

柚子精看他面色变换不定，去铺好床铺，等柳钦忙完，叫他先休息，自己在门口守着。

现在妖精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感召，都这么友善的吗？

柳钦昏睡了那么久，不困。见柚子表现良好，放下半颗心，想着套话了解下妖魔鬼怪的世界，可惜柚子明显不想接话，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闭目养神，仿佛把柳钦当作空气一般。

柳钦自讨没趣，睁着眼盯着屋顶，现在已经很少见老宅这种木梁了，时间久远，木梁已经有了裂痕，暗红、发黑，屋里有种淡淡的木头香气，让人莫名心安。他看着看着迷糊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时，屋里多了一个小男孩，目测十二三岁，眉眼锐利，还没长开，正仰着脖子跟柚子大眼对小眼，针尖对麦芒，气氛颇为不对。

柳钦心烦，翻了个身，背对两人：“要打出去打，别在这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