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头乌黑的长发乱糟糟地散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干裂。

染瑶缓步上前，蹲在地上歪头观察。

这是，中暑了？

她用手掌按着自己的额头，伸出另一只手去试司玄的体温，瞬间就被少年滚烫的体温吓得一触即离。

这么烫！

怎么也有个40多度了。

染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现在是只千年大妖，体质比人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走了一天一夜，不仅不累不困，还能健步如飞。

但司玄毕竟是个凡人。

要不是他支撑不住倒下了，她都没有发现他中暑了。

染瑶转而用指尖抵住少年眉心，将妖力输送进去。莹白色的妖力迅速灌注少年全身。他旧伤叠新病，心脉虚弱得将近枯竭，眼看着就快要死了。

这可不行，她答应过系统，绝不能让司玄死了。

可是，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漠。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营养不良的枯黄小草，连颗乘荫凉的树都没有。

有了！

她灵机一动放出狐尾。九条蓬松的尾巴晃晃悠悠地支在空中，正好在二人上方搭出一个不小的“凉棚”。

没有藿香正气水，也没有电扇的世界，只能靠妖力将司玄体内的热毒清出去。

没想到，仙侠世界还有中暑这种毛病。

若是让堂堂魔尊死于中暑，别说魔尊本人了，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丢人。

妖力源源不断往少年体内输，直到他的体温终于有了要降下来的迹象。

高热退去，司玄逐渐恢复神智，清凉如风的触感从眉间传来。司玄忍不住调动所有感官去追逐那抹凉意，宛如沙地蒺藜，涸辙之鲋渴望水源，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

终于，他恢复了一点力气，睁开双眼。

目之所及是狐妖凝神施法的美丽脸庞，少年黑眸中的阴冷一闪而过。

这只恶劣的狐妖，强迫他在荒漠中走了一天一夜，她会有这么好心？

染瑶一愣，收回法术，好心地问道：“你醒了？要不要放点血？我听说中暑的人放点血会好受些，你要不要试试？”

少年冷冷看了狐妖一眼，“不必。”

这就不装了？

染瑶十分意外，还以为按照魔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他势必会从头装到尾，没想到，这就泄气了。

也是，再厉害的魔，现在都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染瑶第一次将传说中残暴无情的魔尊与眼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凡人少年分开来考虑。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该有的样子。

比起表面温良无害，嘴上说着虚伪的话，背地却随时打算捅刀取人性命，他这冷脸不理人的样子着实是顺眼多了。

染瑶无声地笑了笑，不顾少年明晃晃的抗拒，用指尖拨了拨他那被汗水打湿粘在素白面颊上的乌发，漫不经心地道：“做人呢，还是真实一点的好。不想笑就不要笑，假模假样的，难看都难看死了。”

“你这样就很好。”

反正她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装了跟没装一样。

染瑶夸得真心实意，谁知少年却像受到极大侮辱一般，气愤地别过脸。

”你不如杀了我。“低喃般微弱的声音从他嘶哑的喉咙中发出。

染瑶意味不明地看着少年窘迫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我杀你做什么？”她又不是活腻味了。

“放心吧，就算我死，也决不会让你死的。”

这是大大的良心话，

若能攻略魔尊，自然最好，谁都不会死。若是不能，那就是她死。可即便这样，他都不会死。至少得让魔尊在这副凡人的躯壳里再困一段时间，等系统想出其他克制魔尊的方法再说。

染瑶信誓旦旦的神情令司玄一怔。

他一直以为狐妖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打算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他致死。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

染瑶蹲在地上，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从方才起就表情放空的少年。

柔软的狐尾摇曳生姿，遮去了大半的毒日。

眼看着他好不容易退去的潮红面色，又开始慢慢烧起来，染瑶忍不住劝了一句：“要不然你还是放点血吧，真的有用。凡人身体脆弱，本座能力有限，不是每一次都能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染瑶在少年逐渐凌厉的眼刀中住嘴。

他脸色十分难看，愤然起身，气哼哼地往前走。

染瑶：……

她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喂！你给本座站住。”

“本座”两个字，司玄即便万分不情愿，依旧乖乖停住了脚步。

凡尘十数载，他学会的第一个本事，就是学会屈服，向绝对的强权屈服。

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