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后街酒馆里那道清蒸牛舌的味道。它让我想起自己在佛罗里达度过的那个圣诞夜。那是我和逝去战友的家人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那感觉真的太棒了。”

……

“快点儿加火！五号桌等急了！”

“葱呢？上午二号台下面还有整整一筐呢！现在就没啦！”

“凤爪只有十只啦！”

“别墨迹了，快让小杨去老地方拉！”

“小吴！十条鱼三条鱼鳞刮不干净，能不能干了！重新弄！快！”

后街拐角的一家酒馆热闹非凡，尤其是后厨，这将近一百平方米的后厨足有正厅的一半大！其中，用于储藏食材的地方就占据了三分之二，其余的地方，一名厨师长领着几个优秀的厨师正在忙碌，锅铲相撞，食材上下翻飞，各色美味交织在一起。

火光热气间，浓烟香味里，一道道上品好菜被呈上餐桌，在深夜的街角，挑动着众人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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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道菜自然是酒馆里的金字招牌——清蒸牛舌！

“老大，不行啊，牛舌不够了。”小李单手吃力地托着一个大盘子来到了厨师长面前。他的另一只袖子空荡荡地垂在那里，好在厨房没有风，这只袖子才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前我看还有三十份牛舌呢！”厨师长怒气冲冲地说着。

“是啊，可是刚才外面来了个美国佬，一口气就点了二十份牛舌。”小李继续说道。

“二十份？”厨师长皱了皱眉，然后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他点别的菜了吗？”

“没有，他吃了一盘清蒸牛舌之后就一直在点牛舌。”

后厨之外的大厅里灯火通明，菜肴酒水的香味飘荡在百十来号客人之间，服务员在桌与桌之间飞速地来回穿梭，在屋顶巨大吊灯的映衬下，犹如一道道鬼魅的黑影。

小李口中的那个美国人正襟危坐，白发苍苍，看起来岁数不小了。他穿着一套优雅的西服，胸前还佩戴着一枚紫色为底，中间印有一个金黄色人物头像的勋章。

他独自坐在一张八人桌前，桌上摆着二十个盘子。其中十二个盘子里装着一口未动的清蒸牛舌，七个盘子是空的，一个盘子放在面前，里面还有半只牛舌。

很明显，他对这道清蒸牛舌的兴趣极大。

厨师长站在后厨，通过窗户向外看了许久，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

“我参加过太平洋战争，和我的战友一起，当时我们在岛上作战……

很困难，真的很困难，我们缺少物资、缺少弹药、缺少食物，总之什么都缺，什么都不齐全。

我们连第七次进攻失败后，我和战友一起逃进了深山，我们在那里靠着虫子和腐肉过了整整两个礼拜。

那段日子犹如地狱一般，到后来，我们都疯了！

为了生存下去，我们没有顾及我们的关系、身份甚至我们的信仰。”

……

年迈的美国佬开始吃第十四盘牛舌了，不仅如此，他还要求服务生为他再上十盘。

后厨已经没有十份牛舌了，就在刚才，厨师长观察美国佬的时候，其他桌的客人要了一些牛舌。

对于普通饭店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服务员或厨师长会选择当面和客人解释并道歉。但后街酒馆的厨师长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回过头，眼神忧郁地看着正在后厨忙碌的每一位厨师。

冷菜师傅小李、烧烤师傅小张、炒菜师傅小杨、打荷师傅小吴、切配师傅小刘。

当然，还有厨师长自己，他们曾经都是烹饪学院的学生，而且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你们要记住，这家酒馆不能接到一个客人投诉，一旦有人来查，咱们都得完蛋！”

这是老板说的话，这多么年来，后街酒馆从未被顾客投诉过！所有的厨师和服务员都拼命地提升着自己的业务能力。

“人舌头可不能吃，这是用来打招呼和感受味道的家伙，我们是开饭店的，忌讳这个。什么都行，就舌头不行，必须用真牛舌！”

这也是老板说的话。

只是如今，这两句话可能会冲突。

毕竟牛舌不够了，而这个美国佬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打发。

厨师长掏出长刀，在犹豫之中打开了储物柜。

……

“我的战友被我击败，被我打倒，我杀死了他，并吃下了他的肉，那是恶臭却可以救命的东西。我从他的脚开始，慢慢吃掉了他的双腿、腹部、胸部、双手、颈部……甚至他的耳朵、眼睛、鼻子、舌头……我实在太饿了，为了延长生存时间，我每天只吃一点，尽管这么做会让尸体腐烂，但腐烂也可以吃不是吗？说不定还能引来高蛋白的蛆虫！”

……

厨师长终究还是割下了足够多的舌头。

“毕竟！忌讳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