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开门的声音终于响了，江南平复几平复情绪，等着江大壮进屋。

江南在家，江大壮有些意外。“这不是还不到周末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江大壮一边换拖鞋一边问江南。

“大壮，你，你……”江南垂着头，努力营造点气氛。

“你啥啊你！说啊，到底啥事？吞吞吐吐的，急死人。”

江大壮有点不耐烦。

江南忍着性子，低声道:“你要当爸爸了。”

然后，她开始等待，等待江大壮回过神后的狂欢。

时间的确凝固了几秒钟，然后是江大壮的发言。

“就这事？我以为啥大事呢！好，我知道了。”

然后，换好拖鞋的江大壮进了自己的卧室。

江南抬起头，看着门口江大壮脱下的皮鞋，走过去，替他摆正。然后双脚踏上去，用力踩着，生气道:“踩你个一万遍，叫你不解风情！”

江南怀孕后，反应得厉害。一到下午就低烧，呕吐。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一看见就恶心，人也急速地消瘦下去。

有天，她忽然想吃城里卖的鸡蛋糕，就联系江大壮给她送。

江大壮说自己没有时间，单位新出了一档节目，为期至少一年。他负责编录，要和主持人赶节目。

主持人谁啊？

江南无意间随口问了一句。

小沫。你见过的，我们单位最漂亮的那个。

江南挂了电话，愣了一会儿神后，又给姐姐江北打电话，说她想吃蛋糕。

江北下班后，找了一辆摩托车载着她，给江南送来了一些吃的喝的用的东西。

见江南很憔悴，她嘴巴张了几张，终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江南的婚姻是她作的主，好了她有发言权，不如意处，她张嘴就是她的错。

看着江北略显尴尬的神色，江南上前拍拍江北，笑着说:“你们回去吧，我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见江南露了笑脸，江北松了口气，嘱托江南几句，然后坐着摩托车返程了。

江南把新鲜出炉的鸡蛋糕泡进一碗滚烫的开水里，当作晚餐。这下，她吃完没有再吐出来。

她想:肚子里的小生命应该爱吃甜食吧。

她摸了摸毫无怀孕迹象的肚子，走到办公桌前，摊开日记本，开始记当天的所见所思。

明天，学校让她做一节示范课。说是号召大家向她学习，其实是想看看她的水平到底是深是浅。

江南选了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很快，江南成了张继的替身。她这个羁旅异乡的人，听着寒山寺夜半的钟声，看着暗夜里江上的点点渔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独里滴下泪来。

课不难备，但江南还是准备到了深夜。她喜欢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做事情，一个人啜饮万物沉睡后的空寂。那是热闹的人永远也发现不了的盛世繁华，但被江南发现了。

现在，她坐久的腿脚有些酸麻。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慢慢地笑了。

“乖，妈妈再不孤单了。”她摸着刚刚怀孕的肚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