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不对,何氏动作麻利,直接下了炕出去一瞧,神色大变。
“哎呦!这是咋啦?”
裴然紧随其后跟了出去,这一看,原来是张义回来了。
不过他好像喝高了,脸上连带着脖颈上都是红红的,进门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瘫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这是喝了多少啊!明知不能喝酒,你还喝这么多,让我说你什么好。”
何氏不住絮叨,费力将已经醉倒的张义搀扶了起来,裴然也在一旁帮忙。
“我,我没喝多,我是高兴,高兴……”
张义说话舌头都大了,还翻着白眼两手胡乱地比划着。
“大哥也真是的,你都醉成这样了,也不知送你回来。”
何氏扶着张义往屋里走。
“别……别说我大哥,咱娘,最疼他了!你说这些话,咱娘要是听见又该不高兴了……”
张义闭着眼,直接仰躺在炕边,一边说,还一边傻笑了几声。
“咱娘不容易,从小要不是咱娘背着我走了二十几里路去镇上找郎中,我现在就是一个没腿的废人了。”
“所以呐,到什么时候我都会记得咱娘的好,不能伤她的心。”
“娘养儿不容易啊……”
整个屋里只有张义一人的声音,其他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渐渐地,那话音越来越小声,最后只留下几声哼唧,似难受又似在哭,直至彻底沉睡了过去。
何氏低着头站在炕边,好久才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张义的鞋袜脱掉,又扯过一条薄被给他盖好。
裴然一直面朝着屋内靠着门框,眸色闪烁不明。
她在现代就是一个孤儿,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温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她还没有完全将自己融入这个新的家庭中。
她不是张穗穗,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听到张义的这番醉话,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酸和无奈。
张义虽然对自己的闺女不怎么好,但是对老娘可是满满的孝义。
那个面冷嘴刁的孙婆子,裴然还没有真正见过此人。
孙婆子一共生了三儿一女,丈夫过世的早,所以这些子女都是她一人拉扯长大的。
如今个个都已成家有了孩子,她现在也是膝下子孙满堂,过得很是圆满。
为了让老人家生活清净,不再受苦受累,所以三兄弟早早地分了家。
老大张祥,为人敦厚,性情也是和顺的,就是体质不怎么好,动不动就小感风寒,卧床不便。
他是孙婆子最疼爱的一个孩子,所以分家的时候,她就主动跟着老大一起过。
孙婆子住在向阳村东山半坡上,独门独户,还栽种了一大片果园。
因跟了张祥,所以其他兄弟念在大哥照顾娘不易的份上,就把果园让给了张祥。
相比张祥的优渥厚待,老二张义只分到了几个碗盆,一瓶苏子油,还有一堆废石块。
好在张义他们夫妻俩认干、能吃苦,愣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建起了三间茅草房。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了些,但有儿有女,乐得圆满舒心。
老三张忠比较有出息,早年到镇上扛活做苦力,后来又搭讪结识了太景山庄的管事,靠着精明脑瓜和惯于溜须拍马的本事,这才混进了太景山庄,做了个看门的差事。
做得久了,钱包自然就鼓了。后来他直接将妻儿都接到了镇上,很少能有时间回来看看。
孙婆子还有一个大女儿,名叫张仙。
这个女人很早就出嫁了,当时是许给镇上一个姓武的普通农夫。
张仙对这个农夫一见钟情,铁了心要嫁给此人过日子。
孙婆子当时不同意这门亲事,又哭又闹,差点因此断了母女之情。
可谁成想,后来这个农夫去参军打仗,三年后竟然做到了副将之职。
自己的女儿一跃枝头成了将军夫人,孙婆子大喜,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急着上前巴结。
可能因她早前对武姑爷太过蛮苛,成名后的武姑爷带着张仙南下离开了这里,一次都没有回来探望过。
身边就剩下两个儿子能够指望,老大体弱,所以孙婆子就不忍心支使他做事。
于是便把目光放在了身子健硕,闷声干活且脾气好的老二张义身上。
三天老头有点什么事情就派刘氏下山来知会一声,刚开始的时候还佯装客气一下。
可长此以往下来,这种支使人的行为变成了理所应当。
张义每次都把自己手上的活计放下,赶忙去帮别人干,既受苦又受累,他却一声不吭。
张穗穗是不喜欢孙婆子的,从不主动去东山,所以在她的记忆深处,这个孙婆子就是一个刻薄、刁钻、嘴毒的人。
脑海中划过这些往事,她也跟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本来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的身份生活,如今真正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