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邱试忆,无端梦到了自己大学第一年的迎新晚宴。
演奏厅、后台、化妆间。
她与陆环屿的初相见。那时候的她高傲冷艳,拒绝了陆环屿。她还不知道陆环屿这号人物。
梦境一转,还是那个化妆间。
刚刚礼貌退场的男人却再度登台。化妆间霎时变成了打着聚光灯的舞台。
刚才面目英俊的男人不知何时换上了芭蕾舞王子装扮,华丽隆重。
男人强壮有力,身形如雕塑。
他应当是米开朗琪罗的杰作———「大卫」。
又或者罗丹的「吻」。
他像天鹅湖里的王子,与奥杰塔紧紧拥抱在一起。深情无限。
眼前这个眉目冷酷的英俊面孔,正是那个可恶的陆环屿。
邱试忆想要从梦魇中醒来,却无能为力。
“大明星,现在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姓名和电话?”
陆环屿开口。
右手随手拿过邱诗忆刚刚摘下的皇冠,郑重其事地为她戴回到头上。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又自顾自点点头,好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邱试忆浑身颤抖着后退,站起来逃离,却被地上杂乱的线绊倒在化妆镜前。
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踱步追上来。
女人惊慌起身,背靠着梳妆镜。
巨大的压迫感使她一个站不稳,摔坐在化妆桌上。
陆环屿万分怜爱似的,摸了摸邱诗忆的精致脸庞。
“我最高贵的小公主。你骄傲的羽毛呢?”
他站在女人面前,女人坐在化妆台上。
“黑白天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我的小公主?”
“这是梦,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噩梦中的邱诗忆满面薄汗,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境里的她又变成了黑天鹅的模样。
逃不开那逼仄的黑影,只能随着它跌宕起伏。
黑天鹅直直看着梦境外的白天鹅,好像在和白天鹅对视。嘴角带着一抹邪魅而得意的笑。
邱诗忆想要大喊,费尽全力也无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光影转换。
霎那间又见那白天鹅。
被牢牢困在在梳妆镜前。
镜子里的白天鹅,贝齿红唇,眉毛微皱,极度压抑。
“出声。”
“让我听听。”
他在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
梳妆镜里的白天鹅也跟着镜子外的白天鹅一起。
无可奈何。
化妆间上的东西。
随着两人的动作。
不安稳。
晃动。
那就随波逐流吧。
所有的追光都打在邱诗忆身上。四周却只有无限黑暗,无限空旷。
镜子里也映出陆环屿的笑。
邱诗忆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她用力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
没有皇冠!没有白天鹅!
是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拿过床头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梦里的口干舌燥才被缓解了一些。
邱诗忆拿过床头的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
小区里又有一些噪音。
加之烦躁的心情,邱诗忆无眠至天明。
不过总算还是有好事。她早早联系了安和医院,天一亮就能给爸爸办转院。
一大早邱母就开始忙活了。她开心坏了。也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憔悴神色。
她拍着女儿的手直说,“你那老同学真有本事啊!可惜不能好好感谢人家!”
“你多跟人家相处相处,有什么你帮的上的,你也力所能及帮帮忙。”
帮了,很费力。邱诗忆在心里腹诽。
邱父住了小半个月公立医院的大通铺,身形已经瘦了一大圈。
知道要转院的消息,也无甚欢喜。
“哪儿不都一样吗?都是个废人了,折腾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邱诗忆和妈妈只当没听见,利索地收拾东西。
刚走出医院门口,只见一辆奔驰保姆车不偏不倚,停在三人面前。
邱爸邱妈一脸疑惑,邱诗忆只觉得陆环屿哪里有这么好心。
司机下了车,恭恭敬敬道,“邱小姐,邱先生邱太太,陆总吩咐我来接你们。请上车。”
邱家遭变故破产后,很久没有人这样客气地与邱爸说话了。
他点点头,拖着半身不遂的躯壳,往房车上攀。
邱诗忆看着邱爸羸弱的身体,这样的人怎么能受得了铁窗里的苦。真的关起来坐牢,人也差不多入土了。
还是得再想办法。
邱母礼貌地和司机道谢。
保姆车往安和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