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三又是怎么一回事？”过了半晌，方守义粗声粗气地问道。

“宋三么？”柳云卿说道，“他同情这个表妹，那同情伴着她越长越大，里面又生出了爱慕来——然而他也不过就比小桃红大三岁罢了，又能做得了什么？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之下，他倒是真的带着小桃红‘私奔’了。”

“只不过这‘私奔’只是逃离了宋家，他那个时候在京城里做工，认识了燕儿，凭着燕儿的关系，将小桃红带入了梨花苑里。”

“小桃红对他的感情也是十分复杂的，他帮着她逃走，可他身上仍旧流着宋家人的血；他给了她一个声名鹊起的机会，可却也时刻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往事。”

“她一面感激着宋三，一面又厌恶着他，朝夕相处间宋三对她言听计从，她心中怎么会不感动？可这感动里又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宋三为了甘愿在梨花苑里做个跑腿的伙计，她觉得他没有什么志向。”

方守义张了张嘴，他就说自己弄不懂那些女子，分明是极简单的事，她们心中却能绕出好几层的意思来。

当初在梨花苑里接的那个委托，是柳云卿来到这边的第一个任务，她那时还不大熟悉这个世界，有一回做错了事，班主要打她的鞭子，是小桃红帮她解的围。

小桃红拥着白凫羽面斗篷，面色十分不悦，对班主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打什么鞭子，外头哭天抢地的，让我怎么睡？今儿睡不好，明天我又怎么能上台？”

那时候她刚刚闯出了名声，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班主自然也哄着她，好声好气地说不会扰了她睡眠，柳云卿也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柳云卿听小桃红身边的丫鬟问她：“不过是个粗使丫鬟罢了，您何必替她出头？倒是惹得班主不快了。”

小桃红只是叹了一声，说若不是家中困苦，谁会将好好的女儿卖做丫鬟？大家都是女子，能帮便帮一把。

那是柳云卿在这个世界感受过为数不多的善意，于是等一切结束之后，她便问了风影小桃红的身世。

本来她只是有些唏嘘，随着小桃红的名气越来越响，她渐渐便将这个人忘到了脑后，却没想到如今又听见了她的名字，还是她与人私奔这样的谣传。

“听柳姑娘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小桃红不可能私奔了。”方守义挠了挠头，“致和还没有回来，要不我帮柳姑娘去审问一番？燕儿莫名其妙失踪了，梨花苑的人肯定是要找的，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柳云卿点点头：“那就劳烦方大哥了。”

两人进了屋，燕儿仍昏迷着，方守义见了不由问道：“柳姑娘，你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怎么这么久了人还没醒？”

柳云卿略有些尴尬：“一时没控制好手劲……方大哥，有水吗？”

“柳姑娘口渴了？我这就去给你倒！”

方守义很快便端了茶过来，柳云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试着温度不烫手了，照着燕儿的脸便泼了过去。

方守义：“……我没想到柳姑娘是要这样用的。”

燕儿被水一激，终于醒了过来，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似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等看清了柳云卿的脸，立刻睁大了眼睛，尖叫出声。

“是你？你不是泰安侯府的那个丫鬟么？你把我带到了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我、我的头为什么这样痛……”

柳云卿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打你的头，你的头痛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她拉过一张椅子，与方守义一起坐在了燕儿的对面：“小桃红被你关在了什么地方？”

燕儿的瞳孔一缩，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不看她：“我、我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与人私奔了！”

“与谁私奔了，宋三么？”柳云卿的目光冷了几分，“燕儿，旁人兴许不知，可你伺候了小桃红这么多年，她与宋三的关系，你心中还不清楚吗？”

“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燕儿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显得更理直气壮，“小桃红走到哪里，宋三就跟到哪里，整日形影不离的，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不成？”

她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便放我离开！我接下来还要上台唱戏的，一直不露面的话，泰安侯府的人定是要找的！”

“是么？”柳云卿讥讽地笑了起来。

“当然！”燕儿叫道，“连泰安侯都亲口夸赞过我，那些人都是奔着我才去听的戏，我不露面，他们当然要找——他们会报官的，对，他们必定会报官，你再不放了我，就等着六扇门的人来抓你吧！”

“奔着你才去听戏？”柳云卿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你真觉得自己这么重要？”

“从前小桃红的名声不是比你要响亮许多么？如今她失踪了，怎么不见有人报官找她？”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燕儿的脸涨得通红：“我与她……我与她根本不一样！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