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小巷就是他所在的村子。

不同于以往，他家门口围着许多小孩。

他们不停的捡起路上的石子扔在那间看上去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子。

石头砸在门上，砸碎了窗户。

他们嬉笑着喊道：“恶心！恶心！竟然做那种生意！真恶心！”

他慌忙跑过去挡在了门口。

小孩子们看见了他，全都将石头砸在了他身上：“滚出去！滚出去！恶心！恶心！”

他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石头砸在他身上，很疼。他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害怕房子里的妈妈发现了他受伤会担心。

孩子们砸了一会，石头砸在他身上就像砸在了棉花上一样，没有一点声响。他们觉得无趣，很快就散了。

他一下子倒了下去，每一处伤口都很疼。他只能靠大口喘息来缓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了过来。

慢慢的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直到上面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静，他试探的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却只是无边的寂静。

他慌忙打开房间，母亲正拿着一张照片，脸上满是泪痕，她声音颤抖的问：“阿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看着那张照片，那是夏磊第一次来他家时拍的，照片里，他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被夏磊抱在怀里，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照相机。

这张照片原本一直被放在桌上，现在相框已经被砸在了地上，她的手指手指颤抖，见阿一低着头，她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阿一抱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尽量平静的说道：“已经过去了。妈妈。”

闻染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一看着痛哭的母亲，心里很难受，只能一遍遍的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之后，阿一像往常一样做饭，帮母亲准备药，又将被砸碎的玻璃用布暂时包起来。好像那些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起床，为母亲准备今天的早餐和药。门口很脏，全是红色的油漆。

门上全是用红油漆写的“滚出去”，“恶心”，“鸡”这样的词。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那一刻突然觉得很难受。

从父亲走了之后他就再没哭过，但那一刻他真的受不了了，蹲在门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凌晨的村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少年蹲在地上哭了很长时间。

他最后终于止住了，擦掉眼泪，呼吸了几下，去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一艘货轮已经停在码头，上一班的人正在搬一批货物，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他们的视线，有些人的眼里充斥着鄙夷，另外一些人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工头把他叫了过去，他以为是交代他工作内容，但确实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你这几天的工钱。”

他怔怔的站在那，没有立刻接过，因为他很清楚今天不是发薪日。

工头有些不耐烦：“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拿着，走吧。我还愿意将工钱给你已经很厚道了。”

“为什么？”

工头觉得好笑：“你问我为什么？仔细一看你确实长的还不错，你说你既然能干那种事，又跑我这来做什么，听说那人给的很多啊。”

阿一慌忙解释道：“我没有。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求您不要开除我，我妈妈还要用这个钱买药。”

“你妈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我说，能让自己儿子去做那种事的母亲，你还养着她做什么？”

“我妈妈没有！”

工头冷笑一声：“好，她没有。听说是你自己愿意的。”

工头靠近他，挑起他的脸：“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那种工作，我认识的人很多，难免有几个就是有那种癖好，趁着你现在还小，还可以再做几年，不然等你年龄大了，恐怕就没人要了。放心，我介绍的，价格一定不错。”

阿一愤怒的推开了他。握紧拳头打了过去，却被工头一把抓住推到了地上，用脚不停的踹着他的腹部：“你在这装什么清高！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鸡！我能留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打完之后他觉得还不够解气，一口唾沫吐在了他身上：“呸！恶心！拿着这个快滚！”

阿一疼的蜷缩了起来，脑袋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恶心。

旁边传来了更严厉的喊叫：“滚！”

他伸手摸索着那个信封，踉跄的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小贩们支起了摊。

看到有人，他就害怕的遮住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现在也不敢回家，如果他妈妈问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