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们之前过于关注林山的诈骗行径了,从而忽略了他涉嫌凶杀的事实。”陈东安排了小组成员守在林山的病房外之后,就带着小赵朝医院外面走去。
小赵快步跟在陈东的身后,说道:“陈队,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去办了,林山的血液样本很快就会被检测出结果,但是联系刘丰案发地的属地警局要有一段时间,而且联系上之后,他们也要把我们的情况汇报给上级,才能从样本室那边调取案发现场的血液数据。”
“但这也是我的一个推测——”陈东微微叹气,“如果刘丰的身上并没有凶手的血迹,就无法提取到有用的血液数据,林山的血液样本也就无用了。我们只能祈祷在案发现场留下了凶手的血迹,如果当时发生过争斗……”说到这,陈东的语气忽然变得肯定起来,“一定发生了,林山刚刚的表情有瞬间的震惊,他绝对没有料到我们会送他来医院,更不会想到我们改变了整个调查的方向——”
没错,此前只集中在诈骗这单一案件上,无论是郭婷、婚介所、还是大学生被骗案,太过于专注找出整个诈骗团伙,从而令陈东疏忽了将两个案件联系到一处。
理论上来说,林山本就是因涉嫌杀人而逃跑的,那么,一旦查到他杀人的证据,同时再加上被骗的受害人出面指证,他就会以双重罪刑来判。
“轻则无期。”小赵认真地说道:“重则死刑。”
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他是诈骗杀人犯。
只不过——
陈东又产生了犹豫。
即便惩治了林山,不从根源处解决问题的话,还会有下一个、乃至于千百个林山出现。
而单单只是为了降罪与林山,就要牺牲掉这一个,便宜了他身后的整个诈骗团伙吗?
10.
杀一人以存天下,为何不为?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那么,倘若这份牺牲,是对方自愿的呢?”
即便是自愿牺牲,我等去赞美他的这种做法,又和吃人的野兽有何区别呢?无论是奉劝牺牲,还是赞美无意义的牺牲,都是‘恶’,自是违背了‘义’和‘真’。
“不该为之。”
11.
徐卉慧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手里拿着佟让的那份几乎虚无的档案资料,眼神飘忽地望着在草坪上踢足球的男孩子们。
年轻真好。无论做错什么都会被原谅。
徐卉慧握的手指握紧了一些那份资料,她想到了自己在遇见佟让之前的人生。
她本对婚姻没有丝毫兴趣,当时二十几年的青葱岁月中,她沉迷学习,大学毕业后读研,却因父母以“女孩子不该漂泊在外”为由而将她喊回老家。
县城是容不下灵魂的。
虽然她已经身在整个县城的文化天花板——高校,可那里并不能实现她的雄心抱负。
她是想做出些什么来的——即便父母爱她,却总会说“女孩子嘛,结婚生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女性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为什么一定要被婚姻、生育束缚呢?
但是,那时的她尽管觉得不适,却仍旧无法抵抗父母的安排。
25岁那年,她被安排相亲。介绍是一个看上去十分亲切的中年女人,问了她几个问题,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地说着“对方一定会很满意你的”。
那种说法令她不太痛快,但也还是忍下了不满。
介绍人前前后后地介绍来五、六个适龄单身男子,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前后与他们见过面,可大部分见过一次后,她就兴趣索然。
父母觉得她太过挑剔,认为她不懂女人的黄金择偶年龄,一旦过了28岁,生孩子都错过最佳时期了,必须要在这短短的几年里完成人生赋予她的使命。
事实却是,县城的男性好比稀缺的氢气资源,能遇见一个正常人,都是难上加难。
徐卉慧记忆深刻的是一次相亲,对方看上去三十出头,样子老实诚恳,让她认真考虑要不要结婚。然而,第三次约会时,她才知道他和患了老年痴呆症的母亲相依为命。他说:“我看你一定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够照顾他母亲的女子,他结婚女性唯一的要求就是“全家从事稳定工作”。
“我们不太合适,祝你能找到般配的人。”徐卉慧留下这句话,便与他断绝往来了,此后也没有再见面。她认为,他太瞧不起人,不仅瞧不起她,也瞧不起所有女人。
从那之后,徐卉慧拒绝任何相亲与介绍,她觉得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父母与她发生争执,她决定搬出去住,于是靠着公积金贷款了精修小区里的房子。
是在27岁的时候,她遇见了佟让。
就好像是月亮爱上山风,海洋爱上云朵,岩石爱上飞鸟。
等到徐卉慧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这个正常、健康、充满了生命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