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和不安一下子在她心头翻滚，像是火山口的岩浆在冒泡。顾明悦想站起来，摘下耳机，扑到床上去，可是不行，她被黏在椅子上了，耳机黏在她脑袋上了。

这算什么表达啦！听起来过于委婉了，根本就不像是，不算是一个表白……

然而心跳还是迅速地提快，她的人还跟不上，有点呆。喻文州那边好像也并不太成竹在胸一样，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觉得，过分自信一点来说，明悦你也蛮喜欢我的？”

“不，不过分，”她立马否认，旋即又有点战战兢兢，“我还以为……早就被前辈看出来了，今年元旦的时候……”

“咦？”

咦什么咦啊！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说：“有点开心。”

顾明悦松开键鼠，松松地捏起拳头，空调的温度太高了，对她从心底里漫到脸上的灼热没有任何帮助。

“我整理一下思路。”他说得认真而诚恳，就像是在联盟开会的时候，单手支着下巴，屈起的食指抵着嘴唇，平静地对大家表示他要准备一下发言。

“突然说这件事，我还以为前辈是——”顾明悦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所击败，卡了一下，懊恼地低下视线，好一阵才换了小声的嘀咕，“有什么绝对的把握了。”

“这种事情哪有把握呀，” 喻文州仿佛意识到了她的心情，声音变得轻缓，“很突然吗？我原本有在循序渐进，不过明悦前两天不是给了我……信号？”

“啊？”她瞪圆了眼睛。

“不是吗？理解错了啊。”他笑起来。

顾明悦快被搞糊涂了，一边心跳如擂鼓，一边摁压那股子跃动的忐忑，一边还要去想那是什么信号，好在喻文州接着开口打了个岔。

“那就不管了，反正我觉得这件事要男孩子主动的，早或晚没有太大关系吧……虽然我之前打算当面找个机会的。”他温柔地说。

“啊，那个，也是，现在刚好大家都有空……”

“明悦，”他体贴地打断了女孩子语调囫囵而无措的发言，“不讨厌我？”

顾明悦想要捂住自己的脸颊，然后也确实这么做了，“刚刚不是说过——不是承认了……”

“喜欢我。”语气变得肯定。

顾明悦透过指缝看见屏幕里半血的术士，自己空拿着两把枪，却一颗子弹也发射不出去，她几乎是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嗯。”

“是吧，”喻文州的语气更放松了一些，“不怪我一开始以为……”

他低声笑，“以为我们有某种程度的两情相悦。”

“……！！”这也太主动了吧！

“不过你很快就跟我说，你没有那个意思。”

“我那时候觉得是在逗我玩儿，毕竟……”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追求的渴望，喻文州在她心里是慢慢地从前世里那个年长了十岁的遥不可及的前辈变得贴近而鲜活的，却也仍然保留着最后一份不可能的高远感。

毕竟这辈子她前头攒着一件傻事。

“那我要澄清一下了，”喻文州说，“起先我觉得你心智比较成熟啊，以为可以……心照不宣吧。”

是这样吗？她放下双手，又焦虑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结果呢？发现，发现我是个幼稚鬼……”

“不是啦，你很可爱，我应该更明确态度的。”他说，比起先放松愉快许多。

顾明悦眨了眨眼，心脏终于从嗓子眼跳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并且慢慢地没有那么让人目眩神迷了。

“其实，”她低声说，“我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前辈可能会喜欢我，也没有想过……有什么别的关系。”

出乎意料，喻文州没有因为这个回答里的消极意味而退后，他像压根儿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似的，温和地回答：“因为你并不是真的很了解我的。”

“当然，以前一直在仰望前辈，”她吸了口气，“后来才慢慢看到了很多跟想象不一样的东西。”

“偶像失落了吗？”他还颇带赞成地接话。

“那倒没有，还是觉得……前辈很好。”

“有什么好的？”他又笑，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普通人啊。”

“呃……普通人也有好坏呀。”

“说不定我比你现在认识的会更坏一点。”他说。

顾明悦语塞，为什么她无法一口气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啊！怎么话题导向权又被喻文州抢走了，她还只能傻头傻脑地跟进一句：“什么啊？”

“譬如说，”喻文州思索了片刻，“我还挺喜欢用阴谋诡计来达成目的的。”

“……什么啊！”

他仿佛浑不在意一样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不疑惑吗，既然我早就中意明悦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变得坦率呢？”

顾明悦已经忘记她的心跳了，盯着屏幕捂着耳机，然后小声回答：“刚不是说了吗，之前有些误会，现在大概是……觉得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