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和魈在梦里为我争风吃醋。
所有记忆回笼,我的第一想法是惊叹,而后是狂喜,而后是深刻怀疑自己。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当然不,只是个梦。
我不对劲。
风雪在耳边呼啸,额头、手上还有膝盖的擦伤在一片寒冷中疼得愈发刺骨,我做了个深呼吸,把自己从那个过于美好的梦里拔出来,睁开眼。
面前是夜叉少年挺直的背脊。
应当如何组织措辞试探才不显得我白日做梦妄想过度呢?
我躺着,他背对着我跪在风雪里,滚烫的液体被风带来落在我脸上,我抬手一抹,红色的。
我坐起来,雪混着凌乱散落其中的耀金翠羽,从我身上“哗”一下滑落下去。
魈怎么掉毛了?
下一刻,我发现魈面前似乎站着什么人。
隔着他的背,我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只听见女性温婉含笑的嗓音:“所以,可爱的小金鹏,你是要选她,还是选我呢?”
我瞳孔猛缩。
“魈!”我一把拉住魈的肩膀,想把他护在身后,“梦,是你……”
从容雅立于魈面前,紫发灰瞳、身着华服的雍容女性,和小梦长得一模一样!
但她身上毫不压抑的恐怖威压,和小梦远非一个量级。
是梦之魔神本尊!
“是我。”梦之魔神幽幽的应,含笑的柔声仿若无骨的软体动物蠕上皮肤,让我冷汗直冒,“杀死我两名孩子,灭去我一缕分神的,竟是只小虫子,真稀奇啊。”
魈像钉在了原地,僵硬得像座冰雕,我没拉动他。
从地下簌簌钻出的根系在我和他跟前织出一张坚固的网,将我们和梦之魔神隔开,我又用力拉了魈一把:“魈,你飞起来……”
“最后一次,”梦之魔神浅色的眸微微眯起,根系瞬息支离破碎,“小金鹏,你要效忠于谁?”
“魈!”
魈朝她跪着。
魈更深地垂下了头颅。
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掉。
为什么!
梦之魔神轻笑,微抬手指,一柄血红的长枪凭空落在魈面前:“杀了她。”
“魈!你起来!”我抱住魈,“我也是魔神,我可以帮你,你逃得掉的我保证,我们……”
“我无需逃,”魈探出右手握紧了长枪,锐利的金眸扫向我,我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扼住脖颈,提了起来,“我会遵照神的旨意。”
他站了起来,我被手指的力道紧扼难以呼吸,本能攥住他的手腕,脚尖却离地。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睡得太久,是我险些沉溺美梦,是我的错又惹怒了你?
“魈……”我艰难发声,眼泪落在他手上。
“真无情啊,竟仍对你呼唤旧日情人的名字,”梦之魔神怡然旁观,催促,“用我赐你的枪,挖开她的心脏,金鹏。”
或许是泪意浓重,或许是濒临死亡的窒息,我什么也看不清,紧追着视线里那一抹冰冷的金色,浑身因莫须有的寒气发着抖。
魈,不可以,不可以答应她,不可以效忠她……
“呜!”突如其来的尖锐冰凉贯穿我的胸膛,还来不及感觉到痛,一口血先从被捣碎的内脏上涌,呕出我的嘴角。
好痛!
魈,为什么!为什么啊!
好痛,好痛,好痛!
我被一股大力粗暴甩飞在地上。
模糊的视野里,魈向梦之魔神奉上了一颗鲜血淋漓。
失控的权能在我身周爆发,平坦雪地里窜生无数粗壮的根系,群魔乱舞一般。
梦之魔神厌恶地皱眉,握过我的心脏,启唇说了什么,而后魈转身破开根系,提着枪再度朝我走来。
不要,不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啊……!
自地底艰难涌出的地脉化作一道白光,把我的视野抹得一片雪亮。
一言不发的夜叉再次高举长枪。
匍匐地面的少女向他抬起染血的手,只字片语未能吐露,满覆泪水的墨绿眼瞳便在又一次无情的铁器贯穿中熄灭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