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把我拉走了。
小梦拉着我围着枫树转了一整圈,挨家挨户都送了花,最后递给我一把清心,指向边上的房屋:“快回家吧杏仁,不然你那位要等得不耐烦了。”
她说完七拐八弯地提着空花篮走了。
“我那位?”我捏捏手里的花束,疑惑呢喃。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冒领我那位。
门虚掩着,打眼一望根本没人,我把清心和葡萄随手扔在旁边桌上,顺着室内另一边敞开的后门找出去。
屋后是一片云雾涌动的高崖,有人坐在崖边的石头吹横笛。
那人背朝着我,后颈一副紫色锦带,在风里轻盈飘荡,露出其下一小截骨感的脊背,也拂过刺青蜿蜒的花臂。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笛声停。
“为何哭了?”魈将横笛搁在膝边,回头,眸光沉静。
“魈!”我扑上去,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他,“你在这里等我吗!”
魈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清冷又无奈的模样,别开我额头的乱发:“在说什么胡话?”
这神情,这语气!
真的是魈!
“呜!”我埋进他的肩窝,眼泪落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魈,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魈略顿,拉下我的手,回身给了我一个沉默抚慰的拥抱。
入了夜,追到会相当热闹。
大枫树下点着十几只灯笼,铺着粗布摆着零食,男女老少们聚在一起,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朵花,送给青年和他的女朋友以示祝福。
我没带花,就地拔了根草趁乱塞进青年手里:“一定要幸福啊!”
“谢谢谢谢!”
我颠颠跑回魈身边:“我回来了!”
“尝尝这个。”魈抬手把一颗什么东西喂到我嘴边。
“好脆,”我咬掉一半,鼓着腮帮嚼嘎嘣脆的油炸外皮,“里面是虾肉……唔,金丝虾球吗?”
“大抵是。”魈温声地应,就着那只叉子,垂下眸把另一半吃了下去。
我盯着他跟随吞咽不住滚动的喉结,满脸通红:“魈,上面有我的口水……”
“你们老夫老妻的还秀什么秀!”有人推来一坛子酒,“一起干了这一杯!”
哇,好肥的胆居然敢劝魈的酒!
我正要转头婉拒,但魈竟然轻微颔首,摸过两个杯子倒满,一个拿在手里,一个递给我。
魈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
他臂弯挟过我的,金眸中浮光不定,解释:“我们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婚礼。”
我胸口发着烫,仰头和他喝下这杯交杯酒。
那丝浅薄的违和感便被我抛在了脑后。
这大概是我成功摒除魈的业障后,一起隐居山村的生活。
尽管我时而会忘记糖罐在哪里,叫不出某个村民的名字,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失忆过两次,偶尔记忆出点问题也很正常。
小梦在帮青年和他女朋友的孩子——哦不对,他们早就办了婚礼,应该说是他和他老婆的孩子——做风筝。
竹编的框架,糊上彩纸,就是只像模像样的燕子,刚能走路的小孩拽着风筝线的一端,在地上跑得跌跌撞撞,像只圆滚滚白胖胖的小猪仔。
小梦带他跑了几步,坐来我身边,从篮子里掏出一束清心:“杏仁,这是今天的鲜花。”
花束有什么意义?
我没过问,也不感兴趣,拿过那束花说了谢谢。
“我说得没错吧?装饰在房间里,比让它们开在野外凋零要合适得多。”小梦对我说。
“可桥对面的花丛从来就没谢过吧,”我捻着一朵清心的花梗转来转去,“小梦,可以再给我几朵甜甜花吗?我想给魈做杏仁豆腐。”
“清心不行吗?”小梦不解。
“必须是甜甜花。”
“好吧,那你还我一半清心,不然给你的花多了,其他人就不够了。”
于是我用一半高岭之花换得了一半甜美。
小梦看了看天色,拍拍屁股起身:“我该走了,明天再见,杏仁。”
“你是不是很怕魈啊?”我问她的背影,“从来没见到你在魈跟前露过面。”
小梦没回答,我也没追问,因为另一头,下班的魈已经踏着一路夕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