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是救命药，”梅伯端着饭碗，站在门槛里面，“不然我恐怕已经入土了。”

我忏悔状，双手伸直：“我明天绝对定好闹钟！”

“没明天了，”梅伯扒了口饭，转身走进去，“这一包得吃上三天呢。”

我跟进去，看他弯腰从橱柜里取了只新碗，满满添上米饭，搁在桌上：“还没吃饭呢吧，我早上刚摘的菜心跟鲫鱼汤，便宜你了。”

虽然史莱姆不会饿，但菜的卖相真的很不错。

我捧起饭碗，眉开眼笑：“梅伯你人真好！”

他呛了一下，拍桌：“没礼貌的小妮子！”

鱼汤是滤过的，浓香鲜美，没有半根小刺，我抱着汤盆，把垫底的汤咕咚咕咚干完，打了个饱嗝。

“洗碗去。”梅伯盯着我，竖起眉毛指厨房。

吃人嘴软，洗了碗，我又顺带帮他扫地除尘。

“看不出来，你还蛮勤快的。”梅伯又在那削木头了，低着头很专注，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讪笑。

当然啦，不然回头云堇问起我今天干了些啥，我怎么好意思回答。

我扬起鸡毛掸子，指屋檐下的泥燕子窝：“梅伯，这个可以弄掉吗？”

他抬了下眼：“蛛网扫掉就行。”

我翻出架梯子，爬上去赶蜘蛛：“这窝有点掉渣，掉了可不赖我。”

“那你得从头给我捏一个。”

“啥？”我震惊，“这是你捏的？”

木屑从梅伯手底簌簌地落下：“倒也不是我捏的，是我女儿……”

孤家寡人梅伯，也曾有一位爱妻，一位爱女。

爱妻是土生土长的渔民，名角还没发迹的时候，是爱妻的娘家出钱，给在码头边盖了间房，置办了家什。

“我懂我懂，这叫入赘。”我煞有介事点头。

梅伯白我一眼：“后来我有名了，我们就搬去璃月港里住了。我那丫头打小爱养些花花草草小动物，这燕窝，也是她亲自去海边挖的泥，造好型，搭梯子放上去的。”

泥窝有点开裂，我用水元素把裂缝黏回去，爬下梯子：“那有燕子来住过吗？”

“谁知道呢。”梅伯削着那截木头说。

好像那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事业。

我逛里逛外，把水缸给他灌满，说：“那梅伯，我走了哦？”

他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要多不耐烦有多不耐烦：“快走快走，一张嘴叭叭叭不带喘气儿的，吵死个人。”

“下次我还来吵你，略略略！”我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我跑出院门回头，梅伯佝偻坐在檐影下，比他手中的木雕更沉默。

何止是老，他还有种难以接近的孤独。

什么样的时光，才能刻出这样的孤独啊。

我踢着石子拐出去，睨向墙根处，蹲地拔草的陌生少女：“你也是来找梅伯的？”

少女一身蓝裙子，盘着头发，发黄的草叶在她脚边攒了一座小山。

她捏着两根草，竖着眉毛抬头瞪我：“要你管！”

小姑娘家家的，长得挺清秀，嘴巴这么凶。

我撇了下嘴：“警告你哦，不要干坏事，不然我把你扭送千岩军。”

她哼了声，埋头继续拔草。

我摇头走开。

真是世风日下，花季少女居然大白天堵老头子的门破坏绿化。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停在陌生的旷野上，眉头一皱。

刚刚走了神，该不会，拐错弯了吧？

一只草史莱姆在我背后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