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次日清晨申鹤回来，我迷迷糊糊被她从栖着的树梢抱下去。

“怎么歇在这儿？”

“唔，魈的驱魔结界，我进不去……”我感受着申鹤解压捏史的力度，清醒过来，“魈呢？”

“在山顶。”申鹤指上方。

我抬头。

啊，好高的山。

一大清早就要锻炼吗。

我化身大怨种，呼哧呼哧飞上山。

魈鸟喜欢停在高处俯瞰。

现下他和璞鸢拄在身侧，长身立于山巅，俯瞰着一夜喧闹后沉湎海雾的璃月港楼阁。

身周的煞气和血气在风与雾滴中丝丝飞散山野。

我忽然想到我带小冥去望舒客栈的那一天。也是月圆夜后的早晨，他也是这样浑身湿气。

茕然独立的魈看起来分外单薄和寂寥。

“魈！”我扑过去。

“别靠近我！”他挥手一道劲风，侧头眉间紧蹙，“业障……”

“我才不怕！”我预判了他的预判，灵巧躲过糊他一脸，“呶哈哈~笨绿毛~”

“业障会使魔物疯狂，”他扯下我，历经鏖战后的金瞳分外深暗，“你若陷入黑暗，我不会手软。”

我细想了想我会如何疯。

“变成软绵绵的人体缠着你那种疯吗？”

魈的表情看起来很想咬我一口。

我无辜地眨巴眼睛。

太阳升起，缠满他浑身的业障在朝阳下不甘地蠕动，甚而发出凄厉的尖啸，一瞬平静过后，是暴风骤雨般猛烈的爆发！

“呃！”魈随之半跪在地，紧攥长枪的指节泛出骨色。

这次我牢牢抱住了他的手，没有被掀飞。

我吸了一大口寒凉的雾气，慢慢膨胀身体，直至底部触及山石，头顶挨到他低垂的头颅。

“靠着我歇会儿吧，魈上仙，”我蹭蹭他冰凉的下巴尖，“这是只有拼命努力的夜叉才有的福利哦。”

璃月港千家万户通明的灯火后，他的死斗，无人见证，亦无人感激。

但我会等他，给他慰藉。

毕竟，我可是再世的魈粉头子啊。

申鹤从璃月港带回一篮印着万民堂商标的月饼。

“昨夜诸位仙众在琉璃亭聚餐，其中有一位唤作钟离的往生堂客卿，托我将这些带给降魔大圣。”

“钟离大人……”魈珍而重之接过，像骑士接过国王赐剑。

我酸了，急需月饼甜口。

“都有什么味道的啊？”我试图顶开月饼篮子。

魈凉凉瞥过来。

呜，重爹轻……轻史。

我缩回去。

日上三竿。

魈把护身符缀回腰间，去推慕容云山的茅屋门。

门没锁死，一碰便开。

扑面一股浓郁的甜腥，慕容云山含笑侧卧在地铺，上方的床沿软软垂下一只女子皓腕。滴答滴答，殷红流过苍白的指尖，淌了他满脸。

昭示不详的黑雾笼罩在他和卿卿上方，“咯咯”狞笑。

“哇！”我惊叫。

“神女遣灵！”

冰色箓灵袭上，黑雾扭曲一瞬，连带着地面摆放的数十个神龛一同破碎。

其中盛放祭品的铜钵倒落在地，一滩滩黑红的粘稠液体随之流出。

满地的铜钵，满地浓烈刺鼻的腥血。

“怎会……”申鹤拧眉环视屋内。

明明魈都特地用护身符开了一夜结界。

“害在内部。”魈提枪，紧盯缓慢睁眼的慕容云山。

慕容云山双目眼白漆黑，圆睁，像空气被戳出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他握着卿卿的手，露齿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