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在某一刻,莱月突觉——自己现在一无所有。
连刻骨铭心的记忆都能失去。
本该淌出的血,凝作滴滴剔透的泪珠,在白幕下洒出最后一丝光辉。
他哭了,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为什么会哭。
莱月正在凄苦的回忆里挣扎。
“我会让你遗忘这一切。”
耳畔传来塔吉特的絮语,
“你会再次行走至故事的结局。”
“直至让故事同化了你灵魂的形状。”
“你也就成为了我真正的朝圣者。”
脸颊下侧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怜悯地轻抚。
“混——”麻木的嘴唇没能让莱月发出任何声音。
“混蛋。”他的嘴唇没有任何颤动,只是凭借翕张的气息传达了他的想法。
“嗯。”听见了轻巧的笑声。
濛濛的视野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但他却仍分明看清一只手掌附在他的胸前,然后手掌只微微用力,便把他向身后推去,然后不停地漂浮着、漫无目的地运动下去。
飘荡的时间里,意识深处正有什么东西正渐渐剥离,像是意识化作一缕缕蚕丝轻飘飘地抽离了脑海。
莱月失去了说话的气力。
「Deusmemoriae(记忆的神啊)——」
他在自己的意识里不停地向前探出手去,努力地想要抓住远去的背影,仿佛溺水的孩子无力地挣扎。
「Siquismemoriam meam trampleret vult(若有愚卑之人欲图肆意践踏吾之记忆).」
他试着捕获微弱的声息,将它们细细分解、咀嚼,在脑海深处誊抄着它们的形状与不可言喻的口感。
「Inhocmomento, est,Deusmeus,Veritatemmemoriae.(此刻我请求你的存在,能够引导我找到记忆的真相).」
他不再反抗,而是依顺无形的力量将他拉沉下去。
因为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莱月的手掌闪过一瞬难以察觉的光芒。
「好安静。」
讨厌但熟悉的感觉。
「我现在的确不应该想这么多。」
莱月醒了,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灰蒙蒙的阳光好像从来都没有透清过,光辉的缝隙间,隐隐看得见一些细小的灰尘。屋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霜——或许是灰罢,总之莱月现在躺着的地方,环境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他感觉很疲惫,像是刚刚从深水里浮上来一样。
“喂,起来了,到活了。”
他感觉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肩膀。
“喂!别想着你能睡觉,等会领主姥爷等会要过来视察,看到了你这样子——我第一个让你喝风!”整句话的语调都微微上扬,仿佛想要将一天的愤懑全部倾泻一番。
莱月躺在地上,只好翻过身子坐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他闭着眼睛摆摆手,声音懒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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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视野还有点迷蒙,眨眨眼,环顾四周,却也能大致识清这里是稻仓的光景。刚刚起身的地方深掩了一层稻草,微微下凹,和莱月的模样别无二致,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身体的热量。
昨天找个地看书没想到睡着了,莱月感觉这并不奇怪。
“啪——”
这一声很快就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响荡。
“好,你现在醒了,快点去地里干活!”男人将抬起的手掌收回,然后在衣角轻轻揩拭。
莱月并没有捂着被击打后浮肿的侧脸,而是依旧用睡眼惺忪的眸子暼向男人。
“好。”莱月打了个哈欠。
“啪——”
男人再次用同样的力度问候了莱月的另一边侧脸。
“等会我要看见你精神百倍地干活!”
他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起身走了。
莱月注视着男人身影的离去,而在男人的衣角即将消失在仓库的一隅时,松软的表情一霎时凝固了起来:
“stjornur,hocmomentum——”
但是表情很快又软了下去。
「睡了个好觉,这次放过你也罢。」
沉默片刻。
“stjornur,blast,Posttresdies.”
一侧的眉尖缓缓上挑,似乎终于满足了。
「这次我只放你活三天,下辈子注意就好。」
低头看向自己脏浊的手掌,缓缓闭拢指头,然后散漫地抬起一只手的大拇指,逐一剔掉同一只手掌的指甲缝隙里的泥垢,接着胡乱晃悠几下手指,麻木的指尖终于找到了感觉,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扳起手指。
“阿瑞斯·德思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