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司马遹带着一干人等回到殿堂里。太子端坐正堂,左右两边侍立,等候杜锡前来觐见。
张华给太子配备的属官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詹事、洗马、庶子、舍人都是才学之士,卫率、护军、千牛、备身皆为勇武忠诚之人。
这杜锡出身京兆杜氏,是号称“杜武库”的名将杜预之子,非同小可。
郑球对太子司马遹说:“传闻杜锡性情耿直,敢于谏言,是个忠臣!”
太子司马遹说:“话虽如此,就是太正经了点,让人感觉不适,我不是很喜欢。你们不在身边的话,只怕他絮絮叨叨一大堆,我耳朵都会起茧子。”
吴畏心想:这个太子倒好,拿左右侍从堵忠臣的嘴。
正在这时,杜锡脱履进殿。但见,他三十来岁,面容清瘦,一身浩然正气。先朝太子躬身施礼,抬头看见吴畏等人,不由眉头一皱,神情严肃说:“请殿下摒退左右,微臣有话要说!”
司马遹挥手叫几个宦官和侍从退下,却留郑球、桓彝、吴畏、路风和小阿张五人在侧。
杜锡再次拱手说:“殿下,微臣所言极为紧要,闲人不得旁听!”
司马遹说:“这几个都是本宫的亲近心腹,有话但说无妨。小阿张,去给杜先生搬个座垫来。”说着给小阿张使了个眼色。
小阿张会意,忙在太子座前铺好地毯,又搬来座垫,请杜锡坐下。
杜锡说:“谢殿下赐座!”看起来有点受宠若惊。随即振振袍服,面对太子,盘膝正襟危坐。
吴畏眼见他臀部落座时,身躯微震,上身提起,神情怪异 ,倒像是坐在了火炭上,不知是什么缘故。
司马遹盯着杜锡问:“杜先生,这新做的座垫可是舒服?”
杜锡说:“舒、舒服!”
司马遹微笑说:“先生说有紧要的话要说,现在请说吧!”
杜锡说:“微臣见殿下近段时间好几日没有上朝侍奉天子了。因此,想要提醒殿下时刻要修品行纳善言,亲近贤臣而远离小人,切勿耽于嬉戏游乐,以竖威德。”
司马遹不悦,“本宫深知詹事裴权、洗马江统、护军赵俊、卫率刘卞以及先生都是贤臣,但先生所言小人,莫非指的是本宫左右亲近之人?”
杜锡额头上汗水涔涔,声音微微颤抖,“岂敢,岂敢。微臣意思是说,当初太子初立,朝廷即设六辅,以何劭为太子太师,王戎为太子太傅,杨济为太子太保,裴楷为太子少师,张华为太子少傅,和峤为太子少保,用这么多极有德望的人作为太子师傅,史未有之,足见皇帝对殿下寄予厚望。又让太保卫瓘的儿子卫庭、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伴行同处,以便互相辅导。如今殿下一概弃之不用,整日和左右近侍骑射游乐、投壶击鞠、相扑为戏,微臣恐怕殿下因此会落人口舌,为将来继承大统造成不利影响。”
吴畏心想:这忠臣也做得太不容易了,苦口婆心,还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看他都汗透衣袍了。
司马遹说:“本宫身为皇太子,法理正统。他日继承大统是顺理成章的事,谁敢闲话?又有谁敢不利于我?”
杜锡说:“殿下有所不知,近日京兆有童谣唱曰:城东马子莫聋空,比至三月缠汝鬃。因此,微臣提醒殿下要小心提防,免遭小人陷害。”
司马遹说:“多谢先生提醒,本宫记住了。先生说完了没有?”
杜锡说:“微臣说完了!”
司马遹微笑说:“如果没有其他事,先生可以退下了!”
杜锡如释重负,说:“微臣告退!”随即连忙起身离座,再拜而退出殿去。吴畏眼尖,见他转身时,衣袍臀部位置竟然有斑斑血迹。
司马遹料杜锡走远了之后,才得意大笑,众人都莫名所以。
郑球好奇地问:“殿下何事如此开心?”
“如果不是在座垫里暗藏针刺,这位杜先生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絮絮叨叨,说多久。”司马遹吩咐小阿张,“拿去洗一洗,下次还要用!”
那座垫上果然沾有点点血迹,竟然是事先被做了手脚。难怪杜锡坐上去后,神情怪异,原来一直在忍受着针锥刺股的痛楚。
“如坐针毡”成语居然是这个来由,吴畏顿感哭笑不得。桓彝等人却是掩嘴偷笑。
太子司马遹说:“终于把他打发走了,我们继续玩乐!”
桓彝说:“殿下,我们再玩什么戏目?”
司马遹起身说:“随我来,我们去逛集市!”
吴畏问:“殿下是要出城吗?”他心里说:出皇城,就回去算了,这个太子有点不靠谱。
司马遹摇摇头,故作神秘地一笑。然后带头出殿,往殿西方向走去。这东宫面积也是非常庞大,几人尾随其后,走了一程,出了宫墙,有喧闹之声入耳。
前面园子里赫然出现一个集市。一个一个的摊位有杀猪屠羊沽酒卖肉的,有卖面食小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