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土家院子不大，但是还是有住人的地方。

张妙生在厢房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在枕头下压了点钱。

也没有放多少，毕竟，他自己也还在生活的泥潭中苦苦挣扎。

本想放下钱就悄悄离开，一出门，却发现曾小土早就起来了，正在扫院子。

昨夜下了点雪，薄薄一层。这会已经被曾小土扫到了一起，等太阳出来，大概很快就能晒化。

“先生，我给您做早饭吧。”曾小土见他起来，将扫帚放在地上，恭敬地走了过来，笑着问了一句。曾小土爱笑，一笑就会露出他的大白牙，看上去格外开朗。

“没事，你忙活吧。我可算不上什么先生，没必要对我这么恭敬。”张妙生倒了杯水漱口，然后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呆呆地看着那小堆雪。

太阳很快出来，肉眼可见的，那点雪消融化水。张妙生站起身来，清点了一下东西，向曾小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先生，先生!”刚出门走了一截，曾小土又追了上来。

张妙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钱，你钱忘了......”曾小土跑到他跟前，手里攥着张妙生留在枕头下面的钱，喘着粗气。

“这是我的住宿费，给你的。”张妙生眼神复杂地看向曾小土，没有接。

曾小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妙生。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张妙生可以从里面寻到未曾见过的澄澈。很难想象，这种神情可以出现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

僵持了一会，张妙生叹了口气，将钱接住。

曾小土笑了，露出他的牙齿，显得格外真诚。

“那，先生，再见！”说完，也不给张妙生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跑回去了。

“嘿，这算什么事！”张妙生站在原地，看着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里的钱，笑着感慨一声。

镇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真要说起来，也就镇中心那座小茶馆算是唯一的消遣地儿了。不过张妙生这会的目的地不是茶馆，而是茶馆外面，摆摊的说书先生。

“今天呐，咱不书接上回了——昨天东街那事儿，大伙或多或少都听了些吧？今儿，就让我给大伙捋一捋！”

说书先生也才来没多久，摊位前就围了不少庄稼人，有些手里还攥着把自家的葵花子，看热闹的准备倒是很齐全。

说书先生确实有几把刷子。聊起昨天那事，不拖沓，也没有跳跃，说的是格外详尽，硬是将这事讲出了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气势，当然，其中又有多少个人的捏造加工，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妙生听了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讲的啥故事。

“话说昨天那小伙啊，原就是我们镇上的人，他爹，正是东街的老杨头这老杨头破落了一辈子，儿子还没结婚，就去世了。可那小子也争气，肯上进，等年纪到了，就找了一个漂亮媳妇，是镇南面临河村的刘家丫头，小芳。”

“那丫头生的秀气，端的是一个明眸皓齿，摇曳生姿，年纪不大，看着却机变伶俐。纤细的胳膊白的像藕，小巧的脚丫嫩的能抓出水来。她要是瞅上别人一眼，那人怕是身子都要酥一半。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便宜了杨大郎，早早就嫁进了杨家门。”

“却说这杨大郎也确实疼老婆。为了赚钱，那是没日没夜连轴转呐，咱就说是二十来岁的身子，干了别人四十岁都干不完的活。这不，听说那鲁镇上有单大生意，他二话不说就去了，只为攒钱给他媳妇买一支金簪。”

“也不知咋的，那刘家丫头趁着杨大郎离开，就和隔壁那黄地痞扯上了关系。这黄地痞在道上自称坐地虎，也算是镇上一霸了，对这刘家丫头垂涎已久，勾搭上了，这坐地虎时不时就窜进老杨头家，和那小芳云雨一番，图一个鱼水之欢。”

“他俩是快活了，可纸包不住火，你瞧，不知怎得，这风言风语就传到了杨大郎耳朵里。杨大郎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当场就把活儿扔下，也不要钱了，忙就往家里赶。七天的脚程，他硬是白天晚上顾不得不休息，三天就赶回来了。”

“等他到了镇上，是说钱也没钱，鞋子不知在哪就掉了一只，整个人那副落魄样，说是个叫花子都不为过。他也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拼着力气就到了院门口。嘿，这杨大郎站在门口，一推，锁着。身上摸索了半天，没钥匙！”

“你说这巧不巧，就在杨大郎来之前，那坐地虎刚进了院门。杨大郎还在门口站着呢，里面那声就传出来了。嗯嗯啊呀，直接把杨大郎气的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扑在门上，把那门拍的啪啪作响。”

“咱就说那坐地虎是个狠人。要是普通人敢干这事，要是被捉奸在床，那早就慌到魂飞天外，找着地儿藏了，可这人不。他俩在屋里是更起劲了，那声音喘得是越发浪起来，简直就是在杨大郎的心火上浇油。”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人家不开门，你又窜不进去。这杨大郎没法了，就守着家门，打定主意要把这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