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并卿走了。

两人喝完酒的第二天，他就走了，据说走的时候还挺风光，县丞张罗了一大堆乡绅，饮酒设宴。

当然，张妙生没有去，他在村东头放猪，一个人躺在树下，一如往常地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草。

一只猪在他的身旁“哼唧”“哼唧”地拱着，张妙生侧身看了一眼，又转身看着天。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感觉心不在焉。

“等明年......养羊吧......”

小山沟沟里没啥大事，顶多就是这家丢了一只鸡，那家逮住了只黄鼠狼。日子也就一天一天过。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几次雨，天气是越来越冷。

张妙生的猪倒是一天比一天壮实了，他领着猪出去，不再直接躺地上了，手里多了个马扎，做马扎，也是跟着孙木匠学的。

孙木匠大概是年纪大了，前几天不知怎的，摔了一跤，突然就病倒了，在镇子里谋生的儿子赶了回来，又请镇上最好的大夫来看病。

大夫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来的时候，看了孙老头一眼，第一句话，就是......时候到了，第二句话，说是老人......熬不过冬天。走的时候，是被孙老头儿子赶走的。

孙老头儿子听完大夫的判断，直接将大夫撵了出去，大骂对方是在胡说。可是过了一天，又蔫了吧唧的，跑去给大夫道歉，看样子，是认命了。

张妙生本想着等放猪回去时顺路看看，又犹豫了一下，回家里割了些韭菜苔，简单收拾了几下，来到孙木匠家里。说起这孙木匠，还有不少故事。

孙木匠不是本地人，是后来才搬到村里的。据说他本是个流浪儿，因为手巧，有灵性，有师傅看上了，收留在身边。

他学起东西来很快，也很有想法，年纪轻轻就跟着师傅学了一身好手艺，在方圆十里都挺有名气。有人说，他打的东西，都带着灵气。

名气大了，就有一户有钱人家请他去打柜子，白天赶工，晚上就住在厢房。一不留神，他就和那户人家的女儿看对眼了。

柜子打了将近一个月，两个人白天没说几句话，晚上倒是可以找见机会，在后院卿卿我我一阵。柜子打好的前一晚，两个人一合计，来了一出私奔的戏码。

工钱也没结，孙木匠带上自己吃饭的家伙，那姑娘也捡了几件值钱的嫁妆带上，趁着月色，两人偷偷跑了。

离开了原本富贵的家庭，两人也不敢在这地界多逗留，全靠着孙木匠的手艺，两人边流浪，边靠打短工谋生。两人这一路就走了一年多，直接来到了现如今的镇子。

虽说这一路挺艰苦，孙木匠硬是没让这姑娘吃一点苦，两人也是恩爱的紧。在镇上留了些时间，两人总算是有了个落脚地。

有了爱情的滋润，孙木匠手艺不减，甚至是越发精进，无论去哪户人家做工，人家都得给个大拇指，报酬自然也少不了。

又过了一年，那姑娘怀孕了。孙木匠自然是开心的紧，也不去别人家打长工了，只是接一些零碎的活计，大多时候都专门照顾他的媳妇。

怀胎十月，呱呱坠地，是个大胖小子。孙木匠乐的合不拢嘴，挣钱也是越发有动力。时间也是快，曾经的姑娘成了妇人，儿子也长得很结实，平淡却温馨。

上天见不得人好，一切都顺利的时候，偏偏孩子他妈出事了。好端端的，突然就头一昏，站不起来了。前一天刚病倒，后一天......人就没了。

孙木匠哪里经受过这种事，整个人直接没了神。拼着力气将孩子他妈下葬，直接瘫倒了。请镇上最好的画师留了一幅画像，他就整天抱着画像发呆，不吃不喝，儿子也哭，哭了一天，嗓子哭哑了，就在旁边喊饿。

就这么过了两天，孙木匠好歹是缓过来了。毕竟，他再不振作，儿子都快撑不住了。从此以后，三个人就成了两个人。

说来也怪，他老婆一走，就好像抽走了他一股精气神，脾气也变得古怪。自此以后做的木工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灵气，别人一和他说话，他也总爱阴阳怪气几句。

孙木匠也就爱上了唠叨，一喝点小酒，就喜欢嘟囔：“喜儿，我的神儿......先陪着你下去，等那小子大了，我就下去陪你，你别急......别急。”

手艺不如以往，不过谋生还是可以的。就这么熬着，总算把那小子拉扯大，也再没有找过其他女人。那小子倒也争气，虽说学习不行，干起木匠活来却毫不含糊，有曾经他的风范。

“夫子说，我那小子是个榆木脑袋，嘿，那榆木脑袋就该和木头打交道......”孙木匠虽说感觉有些遗憾，但一想有人继承手艺，倒也没啥遗憾的。

等儿子可以继承家业了，孙木匠就把院子留给他，自己跑到村子上，买了个小院子，也不爱和人交往，就在那院子里雕雕啄啄，一个人自言自语。

村里人都说那人古怪的很，不敢去打交道，但都是很尊重。各家有点稀奇东西，都分出点送到孙木匠家，作为回报，家里有什么坏了，孙木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