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怯怯得跟在他身后，小碎步踩得飞快，唯恐跟丢了。

慈渊带她走到张记成衣店，让店家挑了一身合适的衣服，帮忙扎了头发，便又领走了，却不往南西街走，偏偏又去了东大街。敲开了陆家的大门。

陆颖睡眼惺忪得走出来，“怎么了？大晚上的！”要不是看在他三番五次帮过自己的份上，怎么说也不会给他开门，何况一眨眼功夫，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给你送礼物来了！“慈渊笑道。“啥？大晚上来送礼物？”

“哪里晚了，月市灯如昼。”

“行行行，你说吧，给我送啥来了。”陆颖瞧瞧他，见他两手空空，啥也没带呀。

“这个！”慈渊指指那小女孩。

“啊？”陆颖惊讶道，“可真行，第一回送礼物就给我送个人！这是给我当闺女还是咋的？”

“给你的使唤丫头。”慈渊便把刚才扑买的事情讲了，他说，“我又不需要丫头，但我想你需要，就送过来给你了。”

“就这？瘦吧啦叽的，一看就是未成年，能干啥，往后是我伺候她，还是她伺候我？”

“小娘子，我什么都能干的，洗衣做饭打扫院子，这些活我从3岁干到现在！”那小女孩边说边掉眼泪。

陆颖吓坏了，三岁？什么人家三岁就让小孩干粗活？3岁小孩不都还是个宝的嘛！她蹲下来，拉过小女孩的手，果然满手伤痕，烫伤的、打伤的、摔伤的，手臂上各种印子，心疼得很，估计身上也差不多，又不忍去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小女孩低声说，“家里人都叫我赔钱货。”

“以后你就叫叠玉，你跟着我，等有一天，钱多得吓死他们！”陆颖说着，取出匣子里的月饼，递给小女孩，怕她噎着，又倒了温水，“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晚上就先将就着！”

叠玉拿过月饼，以为这是主家在试探她，赶紧放在桌子上，跪下道：“小娘子，叠玉不求什么，只要有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颖拉她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用得到你的地方，自然会用你，不会让你闲着，现在当务之急，你得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我看你，再不多吃一点，补充营养，撑不了几天了。”

叠玉感动得眼泪一地，她不知道自己积了什么福，遇到这样好的人，又想磕头谢恩，又记得主家刚刚吩咐过不要跪，一时不知所措。

“吃吧，陆小娘子叫你吃，你就吃吧。”慈渊道，“放心吧，陆小娘子是好人！”

“哼！”陆颖白他一眼，她可不想当好人，不过陆家虽然艰难，也不缺这么一个小丫头吃的。

慈渊离开陆家时，东方已经鱼肚白。水面微微泛起雾气，小舟载着各种菜色，破开水面，小镇的早市又要开始了。这些天，慈渊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月夜的喧嚣、清晨的宁静，很难想象二十余年前那场惨案就发生在这个小镇。

这天寐园的早餐迟了些，只有老太太瞌睡少，早早起来坐在餐桌边上。

云娘虽操劳几日，在伺候婆婆这件事情上也不敢怠慢，撑着困倦的身子起床。

慈渊一夜未睡，却很新鲜，便让何婶去传话让父亲和云娘多睡会，自己陪奶奶。

“去吧去吧，云娘上上下下忙了几天几夜，今早不必来了。”听了老太太的吩咐，何婶才起身前去。

“奶奶，我记得您爱吃咸的。”慈渊夹了一块肉糕递到奶奶碟子里。

“真难为我们福哥儿还记得。”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放心吧，奶奶。”慈渊看出老太太不自在，“得鸡足山慈济大师点化，孙儿现在好的很。”

“那就好。”老太太叹口气。

“奶奶，您跟我讲讲当时发生了什么吧！”慈渊道，“虽然孙儿知道小时候看见的事情应该就是济阳郡王的事，但那时候太小，不知前因后果，这些年来，虽无芥蒂，却始终不明真相。”

“当年，史弥远设计废了济阳郡王，才有今日的官家。”老太太缓缓道，“郡王有一个妾侍，是宜善河北面的潘壬他妹妹，郡王失势后，秘密让潘壬招兵买马，谁知功败垂成，遭到清洗。不巧的是，那日你偷偷溜出去玩，虽然你机智，躲在茧房里躲过一劫，但被我们找回来后就傻傻的，你爹担心你是被吓啥了，请庞兹徳的庞掌柜看了多日也不见好，还是智永禅师提议去修行，你爹没办法才送你去了鸡足山。”老太太说一句，停一会，大概是太久远的事情，记忆没那么连贯了。

“我听说当时潘娘子逃出去了。”

“事发之日，潘娘子确实不在场。不过几个月后，听说是在道场山找到的。”老太太回忆着，“潘娘子太可怜，郡王起事前私自开了军资库，掳走一大批银钱，据说只有三个人知道那批银钱藏在哪儿，所以他们哪里会放过潘娘子，何况那时候她还有身孕。”

“这么说，济阳郡王还有后人在世？”

“勿晓得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