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红契,经过官府印押备案,是升堂断案的有力证据。可白契就不一样了……”
林雁雯幽幽地强调道:“白契是无法上呈衙门作为断案证据的。可民间为什么仍会订立白契呢?”
王掌柜恍然大悟:“红契有官府为保,能给契约内容背书,白契则是靠契约双方的自身信誉!”
商人最看重时间,如果每个契约都要跑到官府落印,那未免太麻烦了。
因而信誉高的商户,或是彼此熟悉的合作伙伴,签订白契既可,也没必要多心跑一趟官衙。况且商事红契,是征税的依据……
能避则避吧!
这是行业潜规则,也是白契没被淘汰的根本原因。
白契不能上呈衙门为证,却仍有约束力!
赵清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用红契的威慑力让林雁雯入圈套,却也成了这些掌柜越过林长荣去治罪赵清霜的保证!
林长荣不安地追问林雁雯:“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雁雯怕对方不理解商事的弯弯绕绕,掰碎了解释道:“大人,民女诉各位掌柜欺诈一案,以红契条陈为准约束双方责任,白契不过是佐证他们蓄意欺瞒的意图。究竟赔付几何,皆以红契上面的总价为
基准,而不是白契上所书的帮赵清霜办事不取分文为基准。”
那些商户没收到赵清霜商定的价款,若以白契为准,重罚千倍也无需赔钱。
好在红契皆在案。
她继续道:“掌柜爱惜自家信誉,甘愿重罚赔付于我,一事一毕。”
“可下了郡衙,各位掌柜手里捏着白契,自然可以按照上面的条陈,依民间约定俗成的规矩私自兑现白契约上的内容。”
她一字一顿重复道:“责任两清之前,出任何问题皆由赵清霜承担。”
赵清霜刷地一下坐地不起:“你……你!”
民间追债的手段不比官衙弱,尤其是对富商来说,他们是雇得起专门讨债的人!
王掌柜变脸般笑起来,他虚心道:“林小姐说的是,我从商这么多年,怎么忘了这档子事?”
有人也反应过来了,应和着盯着赵清霜颓唐的背影:“林小姐放心,该罚多少我家店铺一分都不会少给你!反正结案后,皆由赵氏兜底,我们可以找她讨要!”
“反了!”林长荣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赵清霜能有多少钱?最后还不是林府出!
林雁雯无视他,继续暗示道:“其实各位掌柜也不用着急,
白契没有官衙插手也不难兑现。我听说上京城备考的清贫书生,都住在京郊的大禅寺,他们平日里抄书挣笔墨钱,又快又好,五两银子都能抄一套史记……”
哪用得着贾人讨债?
直接请书生抄榜在京城张贴林府的事迹,林长荣还有脸入京为官?
王掌柜人精似的,已然知道她和林府是敌对的关系。他连忙道谢:“小的受教,在此谢过林小姐大人大量,让小的迷途知返!”
其他商户也纷纷附和。
此时在他们眼里,林雁雯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教他们追究赵清霜的同时,还提供拿捏林长荣的办法!
还怕追不回钱财?
“那王掌柜以为我先前提议的,要以五倍总价处罚,如何?”林雁雯憋着坏反问。
王掌柜想也不想:“合理,十分合理!”
有人提议:“就算郡守不判处五倍,我也甘愿以这个数赔给林小姐!”
反正事后全都可以找赵清霜讨回来!
这次无辜被牵扯进来,他们都不想赵清霜好过!
他们爽快地应下林雁雯的索赔,好歹能尽量挽回在百姓口中的信誉。
林雁雯无辜地看向呆楞住的林长荣:“林大人可觉得民女漫天要价?
”
“你……”林长荣气得想喷血!
可是他还有什么操作的余地?
连夜逃离平南郡?那人还没到京城上任,事情就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了。
尽力压低赔付的金额?可各大掌柜都说自愿赔付五倍……
林雁雯也不催促,她乐于在旁边欣赏林长荣变幻莫测的神色。其他掌柜也不关心,纷纷朝外面围观的小二使眼色,示意他们回去拿银票赎人。
啪啪啪——
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吸引在场所有目光。
凌征抚掌含笑,如在初春展开的白梅。“也该让京兆尹到平南来,该让他学学此案是如何断的。”
林长荣一惊,总算想起身边的钦差大臣。“凌大人此为何意?”
凌征不答,起身欲离开,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本官说,你这位置不如让给林姑娘来坐。”
何其讽刺!
堂堂郡守,竟不如二八少女通晓律法!
凌征未出一言干涉判案,仅留一句话的威压就足以裁定此案,再无变数。
但凡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