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斯科杜马大厅外青灰色的街道上，略破败的红墙浮现出黑色的水波纹路。李执从围墙下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抬头看看这个他为之效命了百余年的天空，然后低下头看了看地上水泊处那张仍然年轻的面孔，感觉到了在他一生中少见的痛苦。

共事的人，喝酒的人，死去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快速的翻腾，最终全都化作了泡影。这些让苦痛恶魔好奇地从李执风衣下破损的腹腔中伸出一只眼睛，打量着李执的神情：

“李执，这是什么样的苦痛？口感有点像你离开中国时候的那一次，很不错。”

“……”

李执伸出手把风衣上鼓鼓囊囊地那一块按回去，酝酿起来的情绪也不见了踪影。他撇撇嘴，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向恶魔解释这一点。

“你离开地狱的时候痛苦吗？”

“当然不，地狱这么黑。”

苦痛恶魔立马回答道，它摸摸自己的脖子，想起自己在机械轰鸣中被锯成肉末的时候的得意来。

“还是人间好，有光有水有小孩。”

苦痛恶魔想着想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只不过笑了一声，李执就捂住了它的嘴。

“哼，要是没有这家伙就好了。”

被捂住嘴的苦痛恶魔恼怒地向上看着李执，却只能看见他淡漠的眼白。

“你笑什么？这里是红街。”

李执提醒到，他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撑伞的人群，确认苦痛恶魔的笑是否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李执眼睛一眯，看见有一个不撑伞的板栗发色的女人如同人偶一般快速地把头扭转了回去。在濛濛的雨幕中，那急促的“咔擦”的一声没有引起他人的察觉。

“人偶……”

李执回头看看高耸庄严的国家杜马办公处，把风衣裹紧，不忘拍了一下苦痛恶魔。然后匆匆离开了红街，钻进了一条阴湿的小巷。

“你看到了吗？”

苦痛恶魔小声地挨着李执的脊椎说到。

“当然。”李执摸着口袋里的格洛克手枪，拿手指感受着枪膛内的痛苦程度。

还好，痛苦程度轻微。李执舒了口气，这代表着手枪性能良好。

“人偶居然把手伸进莫斯科了。”

李执踏过水泊，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在向他挑战。

“那我可没法放心……”

走到小巷的拐角处，在风衣的掩护下，李执掏出手枪，寻找着那个人偶的踪影。

黑暗中，屋檐下滴答的雨水和时间一起流逝，墙缝里有老鼠爬动的簌簌声。

这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李执的肩膀。

“老师，你在找我吗？”

“是，你该在东部呆着，而不是莫斯科。”

李执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没有回头，只是拿眼角余光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那不是女人的手，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李执翻身坐在了垃圾桶盖上，拿眼睛盯着面前这只直立起来的俄罗斯棕熊，心里有些不快。

他记得他已经告诫过人偶恶魔，叫它不要出现在莫斯科。巨大的传染力会引起恐慌，尤其会影响高层的决断。

“我可不想叫罗素来把你杀掉。”

李执看了看咧着嘴露出獠牙的棕熊，拍了拍它的脑袋警告到。

“您会保护我的吧。”人偶魔人控制着空中的丝线扯动着棕熊，咧着嘴面前笑了笑，尽管很难看。

“那可不一定。你来这里干吗？我还有事情要做。”

李执摊了摊手，看着面前这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熊，有些捉摸不透。

“听说您要去日本了？”

“你的消息太灵通了。”李执拨动着格洛克的保险，检查着弹夹中子弹的数量，点评了一句。

“可万一您在日本的时候我死了……”

人偶和熊同时间耷拉下来嘴角，做出了悲伤的表情。

“你会忘记我，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李执有些惊讶，他抬头看看素来毫无人性的人偶恶魔，有些奇怪。

他记得当初收容这家伙的时候可是最凶险的事件之一，即使他在场，伤亡也堪称巨大。之后的融合也超出预料，人偶魔人的本人格几乎被完全抹去，只有李执才能让它勉强听话。所以之后李执让它远离莫斯科，以免出现意外。

“……”

人偶魔人没有回答，它眼珠子诡异的翻转，然后伸出右手盛情邀请到:

“老师要坐飞机去吧？来我们这里坐坐怎么样。”

李执很是无语，他看着人偶魔人控制的棕熊嘴角又不住泛起笑意，心里知道这恶魔又要捣鬼了。

叹了一口气，李执跳下垃圾桶，点头答应到：

“……好。”

他也想看看人偶在耍什么花招，走之前，他得把这个不稳定因素肃清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