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南把物品送到时,并不理解老人的家属为什么会选择立即火化。
虽是如此,家属还是请了殡仪化妆师给老人的面部进行了修缮。
方一南指导家属为老人穿上衣服后,鞠躬离开。
秦也和方北在车里等她,方一南出来后点了一支烟。
一袭黑裙的女子,素面朝天,纤纤细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
裙摆扬起风的形状,女子笔直的腿猝不及防的闯入秦也的眼。
秦也摸了摸鼻尖,转头看向别处。
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柴油味,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也随之传入方一南的耳朵。
她坐回车上,方北窝在后座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方一南欠着身子用力打了他的脑袋:“能不能够啊!”
她坐回副驾驶拉了安全带:“秦也,我们回家。”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秦也问。
方一南指了指方北:“你不陪着他,我怕他把自己吓死。”
秦也发动了车:“小时候我们会听着逝者家属请来的鼓匠班子手舞足蹈,我们什么都不懂,踩着别人的悲伤取悦着自己。”
方一南看着窗外匆匆而过行人,她瘫在副驾,额头拧着车窗,夜色在她眼里幻化成光,霓虹闪烁着在瞳孔里拉成一条线。
“也只有小孩子不惧怕死亡,才会觉得死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秦也拉过自己的外套放在方一南腿上:“我奶奶说,在殡仪馆里人人平等,都是那炉膛里的一把灰。”
方一南提起外套披在肩上:“那个地方挺好的,可以对物欲横流的世界说再见,可以让自己和自己和解。”
她突然想到了程安易,他会不会早已变成了一捧土,变成了一缕烟,变成了亲朋好友的缄口不谈。
五年前,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查不到呢?
路上有些无聊,方北的呼噜声轻轻浅浅的传入两人的耳朵。
方一南啧了声:“这方北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
秦也笑出声,随后问了个很唐突的问题:“南姐,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像今天这样接到急单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行?”
“男朋友?第一个吓跑了,第二个吓跑了,第三个吓跑了,第四个还没等吓跑就出轨了。”
秦也看过来,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能够啊,南姐这么漂亮。”
突然被夸方一南心花怒放:“姐打算努力赚钱,找个弟弟。”
找个弟弟?!
秦也用舌抵了抵脸颊,眼里透着藏不住的欣喜。
多他妈巧啊,我就是弟弟!
“南姐,我今年23岁,属虎的。”
方一南看过来,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你和你奶奶住吗?”
秦也点头:“对,我从小跟着奶奶,我爸妈离婚了,他们嫌弃我是个累赘没人要我。”
“对不起,我就是随口一问。”
秦也倒是豁达:“没事儿,我都看开了。”
她轻轻拍了拍秦也的手背,语气温柔的不像样子:“一切都会好的。”
方一南的手很温暖,她的手跟奶奶的不一样,她的掌心里没有茧子。
软软的,滑滑的,甚至还有淡淡的檀木香味。
秦也的心脏开始不正常的跳动,那频率足以令人眩晕。
“南姐,等不忙了我带你去我老家逛逛,去看看山山水水,看看清晨和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厚厚浓浓的炊烟。”
“南姐,你肯定会喜欢那里的。”
秦也没有等到方一南的回答,他转头看去,方一南竟然睡着了!?
姐弟俩轻浅的呼噜声一时间还呼应上了。
“我的天呐,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方一南睡眼惺忪的下了车:“秦也,我不行了,我得睡了,你记得明天8点叫我起来工作。”
程安易见方一南回来,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哇,我们阿南又出去赚钱了,累不累?我帮你捏捏肩。”
程安易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又带着磁性,就像深山里的水滴声,能在人的心底荡起涟漪。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钱?!
方一南的睡意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我…好像忘记收钱了!”
她看着推门进来的秦也和方北,突然大发雷霆:“要你们有什么用,怎么不提醒我收钱呢?”
方北愣怔了片刻:“姐,我们就没进去!”
秦也耸肩:“对!”
方一南摔进床里:“苍天啊,三千块啊!”
程安易悄悄拿了牛奶上来,他蹭到方一南身边哑声道:“阿南,喝奶!”
方一南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屋顶的灯。
程安易跨/坐在方一南腰间,微微俯下身:“有机奶无蔗糖,乳糖不耐都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