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农历二月，复州城。

经过一整夜的激战，复州城内的战事逐渐趋于明朗。

城内的后金军被分割之后逐个肃清，而后金仅剩下的城北区域却迟迟不能和内城受困的部队打通关节。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各条战线的双方每时每刻都在激烈的搏杀，几乎没有丁点的喘息空间。

被分割包围的后金军们占据了大量的民房，同前来围剿的黑旗军们进行着残酷地巷战。

被包围的区域里，后金军们不停地在一间间民房里流窜，同进入的黑旗军巷战小旗进行逐屋的争夺。

而很快，后金军们就发现了这些围剿他们的士兵似乎非常注意保护百姓，甚至几次为了疏散难民而放弃了对对他们的致命一击。

于是一些被包围的后金军们改变了战术，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去寻找民房中的无辜民众，以他们为挡箭牌或者人质同赶来的黑旗军们进行更为卑劣的巷战。

这使得清剿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黑旗军的士兵们只能不停压缩着对方的活动范围，一直到最后一间屋子或者庭院。

这使得对城北几条战线的支援被严重拖慢了，每一条前往北城门的路上多数只有一两个总旗，四五百人的进攻兵力。

富察无乞买敏锐地捕捉到了战场的局势，指挥着集结起来的几千女真退伍老卒击退了大部分的攻势，而唯独直面北城楼，直面自己的这支人数明显不足的军队，却让他手下最为精锐的家丁们连连吃瘪。

第七步兵总旗，正兵营序列中最后成立的番号。

总旗长江粟，原叫李粟，是李如松的家丁，萨尔浒之后便流离失所，最后逃到了复州。

小旗长李四光，本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佃户，在饿死的前夕村子里的地主被黑旗军特派员抄了家，拿回了属于他家的十亩地，同时又分了够他原本一家吃五年的粮食。

但是李四光的一家在黑旗军到来之前一个月就饿死了，原本够一家吃五年的粮食，现在能够他是二十年的。

于是李四光便拿着所有分到的粮食和田亩投了黑旗军。

如同李四光这样的精力，占到了第七步兵总旗中的九成，剩下的便是那些少年兵。

战线上，原本能够六个标准鸳鸯阵的第七步兵总旗此刻也只能勉强维持着三个阵型。

若不是要堵住整条街，江粟甚至想要把所有人组成一个方阵突围，但是眼下的局势他决不能撤，每一个士兵都知道只要他们撤了，万一复州之战有所闪失，他们好不容易过上的日子就会被女真人和旅顺的官军分食殆尽。

原本狭窄的街道能够限制面前敌人的数量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己方人员地不断损耗，这种优势正在惊人的速度不断减少。

“总旗长，他们又来了！”

针线最前排的李四光沙哑着嗓子再次大声喊道，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进攻了。

每次后金的攻势都会比上次更加猛烈和持久，最近几次更是只有把对方全部杀光才算结束。

在对面的富察无乞买也急红了眼，在斩杀了两批逃跑的汉军后，他把进攻的所有人换成了后金老卒。

一阵熟悉的箭雨，弯月状的彻甲箭如砍刀般坠落在第七步兵总旗每一名士兵们那支离破碎的盾牌上，随后海螺号角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富察逢春亲自带队。

这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寒风中光着膀子挎着两杆长刀，如同那《三国演义》中的东吴的老将丁奉般，在漫天的雪花中挥舞着短兵奋勇向前。

而所有的后金军的士气也到达了顶点，他们也知道富察逢春在效仿《三国演义》。

后金军中本来就痴迷于各种三国故事，这让他们也把自己当做也‘丁奉雪夜奋短兵’中跟随丁奉冲杀的小兵。

“杀！”

富察逢春如狂战士般冲挥舞着双刀冲向了李四光，从他的形态上丝毫没有看到一丁点衰老的痕迹，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老而弥坚地凶狠杀气。

“我来！”

李四光身后的狼筅手孙之才率先怒吼了一声，他已经是阵中最后一名狼筅手了，而手中的金属狼筅也已经破败不堪，但还能勉强使用一次。

为了不让随时可能断裂的狼筅枪伤到前排的刀盾手，孙之才直接冲出了盾阵，想要用狼筅划烂富察逢春的上身。

“之才，小心！”李四光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便是一声脆响，孙之才一丈余长的狼筅枪终于支撑不住应声断裂。

富察逢春的胸口和脸颊被狼筅枪的金属倒钩划出了十几道血口，但他丝毫没有退意，反而怒吼一声向前砍断了枪头。

孙之才同样红了眼，想要用剩下的半截枪身去捅面前的富察逢春，却在跨出几步后，被富察逢春身后紧跟上前的后金军用标枪洞穿了身体。

“跟我杀！”

富察逢春弓着身子向前方的李四光所在的鸳鸯阵吼道：

“小的们来跟我丁承渊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