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刚就用鞭子把收容站里的三十二个脑袋从草甸子上抽醒，除了沈修，钟林特批他可以例外。

大清早的旅顺城居民们新奇地发现：一队破破烂烂的士卒在一名衣甲齐备的把总驱赶下跑在旅顺的大街上，那个把总还时不时用鞭子抽打掉队的士兵，而那个掉队的士兵似乎总是同一个人。

由于城外被建奴封锁，城内新的驻训空地还没有批下来，初期训练便只能借用城内的街道了。

这是钟林不同于其他明朝军官们的训练方法，也着实让这些蘑菇们吃尽了苦头，他们排成两队，不停地在旅顺各条街道上跑着，如贪吃蛇一般跑过了城内的每一条街道。

“快点！在开快点！”

曹刚骑着马挥舞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队伍末尾的龙开肩上，龙开一阵闷哼，小腿已经肉眼可见地在颤抖，却听见曹刚依旧在他身后狂暴怒吼：

“就他妈你这种体格，还想着管军中的伙食小旗？你看看落了前面多少步了！”

龙开已经落后了整整半条街的距离，而曹刚已经第六次来到他面前鞭笞。

在前奔跑的蘑菇等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再一次停了下来，他们每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稀稀拉拉地倒在了道路中间，每次龙开被拖在后面的时候，就是他们能够休息的时机。

“你说，沈爷没有出操，会不会受罚？”宝山问道。

却见蘑菇用力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只不过每次他们刚停下不久，龙开就会连滚带爬地赶上来，然后连带着所有人都被曹刚抽一鞭子。

“不是说，每天三顿饭么？”

龙开噙着眼泪看向曹刚，从早上天不亮开始，到现在夕阳西下，面前的这个曹把总也没有让他们吃饭的意思，甚至连固定的休息都没有。

“那是在之后！”

曹刚怒声道，随后又抡起鞭子将众人从地上抽了起来。

“在把你们这身烂皮彻底光之前，我就是你们的天爷！”

话音刚落，却听得天空穿传来一连串的炸雷，随后飘飘大雨倾泻而下，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快步躲藏必须。

蘑菇们也想要躲到两边的屋檐下，却看到曹刚在雨中怒视着他们。

龙开在众人向曹刚低下了头：

“总爷，避避雨吧。”

“避雨，若是建奴在雨天来犯，你们也要避雨吗？”

曹刚冷冷说着，但这句话却像个钉子般扎入了蘑菇们的心间，大雨中他们直愣愣地站在街上，仍由雨水浇灌着自己，蘑菇们的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了片刻。

“恢复队列，继续前进。”

曹刚大声喊道，而后马鞭直至海边。

顺着曹刚的马鞭直指的方向延伸，是旅顺城的海边港口边缘的一座山丘，由于山体面向内陆的一面貌若狗啃，几乎不能供人马通行，这里就被人叫做为狗啃坡。

这里同样是旅顺城墙西面的终点，由于地形的原因，此处后金并没有派人攻打过，而城防军也只是每天例行到这里打卡巡视片刻。

钟林很早就等在了山下，在即便是下雨也没有让他挪开自己的脚步，大雨中辽阳营的残兵们在曹刚的带领下狼狈地冲到了狗啃坡的山脚下。

曹刚上前一步干练地抱拳。

钟林向曹刚摆了摆手，示意省去礼节，又看向雨中稀稀拉拉列队的士兵们朝他们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便转身往山上走去。

蘑菇们左右对视了一眼，便也紧接着跟了上去。

狗啃坡虽然不高，但地势崎岖，和整个辽南平原格格不入，蘑菇们磕磕绊绊地跟在后面，钟林和曹刚却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前面，一点也没有催促他们的意思。

“千总，今天可是接收兵源和装具的日子，我们在这里会不会赶不上约定的时辰？沈督师最恨失期，只怕。。”

曹刚自小身处的东番岛本就多山，自然对狗啃坡这种山地游刃有余，他担忧地问道，而钟林却是很仔细地走着山路，仅是凭借着自身骑马时练出的平衡力才勉强能够快速爬山。

“这里风景甚好。”

听着曹刚担忧的话语，钟林却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感叹的话。

将近半个时辰地爬坡，蘑菇们总算踉踉跄跄地爬到了狗骨坡顶，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视野很好。

早就到达的钟林向曹刚点了点头，后者就快步上前，向蘑菇们大声呼喊。

“列队齐整！”

伴随着一阵慌乱，这些辽阳营仅存的残兵们在山坡上勉强排成了一条横线。

此时风雨虽然有所减弱，但依旧未停，钟林踩着地上的泥坑从他们身前走过。

在风雨的冲刷下，他们身上破烂的军装被彻底打回了原型，许多人脚上甚至还穿着不一样的鞋子。

一圈走下来，钟林发现三十多人的队伍里凑不满完整十双布鞋，多是用茅草编制的草鞋，有些人甚至索性便光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