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景和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这恐怕很困难，而且我个人不支持这样去做。”

“你是怕，打草惊蛇？”

尤景和点了点头。

“但我会去想一些别的办法，在那之前，还是在明面上和对方一样保持低调就好。”

“我同意。”

钟林拱了拱手和毛承禄离开了武库。

“我的觉得你的法子挺不错的。”

毛承禄在马上继续抱怨道。原本进到了武库里面，短时间内忘记了饥饿，而再一次骑在马上时，他的肚子又发作了起来。

“以往那些腐儒管武库的时候，每次都拿一些破旧的残次品糊弄我们。也就这几个月军方接管了之后，军中的器械才堪堪能用。”

钟林笑着摇了摇头，和毛承禄来到了春香楼前。

毛承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忘记了合上。

这座面对着港口海景的五层骑楼，面积之大简直自成一条街道。

外部精致华美的木雕艺术简直和旅顺其他城区的矮破小形成鲜明的对比。

楼房面对海洋的一侧设计精妙，外立面多层亭台的进退关系优雅地组成了一条立体的山水园林，甚至还有一条小溪穿行其中，由端头的64箱大水车驱动。

而这些进退关系又是每一间包厢的露天阳台，设计上既保证了互相独立，又保证了视野的开阔。

“文。。文峥。。。这是什么。。地方？”

毛承禄像个傻子般喃喃开口。

“这座建筑，是本地豪绅请了意大利传教士与江南的造园大师合作设计的。”

钟林说着把毛承禄带到了春香楼对面的一家破破的早茶摊。

茶摊子建在一个小坡上，正好能够俯瞰整个春香楼前空地。

钟林找了能靠近海岸的位子坐了下来，在桌子上拍出了十文钱，扯着嗓子往茶摊内用闽南语喊道：

“老板，两碗面线糊，还是老样子。”

“好嘞！”

茶摊里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大嗓门。

“文峥。。你这。”

毛承禄看了春香楼，又看了看早茶摊，又看了看钟林，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钟林朝对面的春香楼努了努嘴。

“没开门呢。”

“那你大清早来干啥呢，面线。。面线糊？”

毛承禄大声抱怨道，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钟林笑而不语，不多时，从茶摊里缓缓走出一个衣着干练的年轻女子，头上绑着汗巾，端着托盘灵巧地来到了二人桌前，嘴里哼着夜莺般婉转的闽南山歌。

“两碗面线糊。”

年轻女子笑着把面线糊端到了两人面前，而后微微欠身看着钟林，熟练地收起了桌上的十枚万历通宝。

“千总，今天那么早？”

“就冲着你们家头一锅面线糊，可不得早么，老苏怎么样了？面线都收拾好了吧？”

钟林说着轻轻推了推对面的毛承禄。

“好啦好啦，咱都是三更天起来准备面线，早准备妥当了。”女子见毛承禄像傻子般看着自己，笑着捂住了嘴。

后者猛地从痴呆状态惊醒了过来，也对年轻女子咧嘴笑了笑。

钟林满头黑线，搓了搓额头。

“这是军中的朋友，没怎么进过城，阿妹你不要介意。”

毛承禄这时候倒反应了过来，对钟林小声问了一句。

“这是你妹妹？”

年轻女子噗嗤笑出了声，钟林也努力憋着笑意。

“我叫苏阿妹，军中的朋友你也可以叫我阿妹。”

年轻女子朝毛承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哦。。哦。。”

毛承禄支支吾吾地答应道。

“我家的面线糊是正宗的泉州味，军中的朋友可要多喝些。”

苏阿妹笑着打趣道，而后转身进了茶摊后厨。

“伯龙，醒醒！”

钟林看着毛承禄的脑袋如同雷达般寻着苏阿妹转向了后厨门，不由得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毛承禄恍然大悟，捧起了面线糊笨拙地喝了一口，差点没被烫掉舌头。

钟林笑着给他倒了一碗凉白开，而后目光严肃地看向对方。

“毛大帅说，你可以大致从人的行为细节上分清行伍中人？”

毛承禄连忙给舌头降了温，感受到了钟林言语间的严肃，便同样认真了起来。

“大差不差，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看的那么准，但确实能够看出军中人和普通人在神态上的区别。”

“真的能大差不差？”

钟林微皱着眉头，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每个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士兵，都有各自的本事。”

毛承禄捧着面线糊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