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禄是个粗线条的汉子，却也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从钟林的表情上他可以看的出来，那天晚上他经历的到地是何种血战。

二人在武库门前短暂驻留了片刻后，便叫开了大门。

“好端端的来武库做甚，这里很早就已经被我们军方接管了。”毛承禄不解地问道。

钟林摇了摇头，又朝前方努了努嘴。

二人目光往前看去，从武库内房里出来了一个校尉军官。

“尤景和？”毛承禄脸上充满了诧异。

“伯龙，文峥。”

尤景和朝二人拱了拱手，而后往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

钟林推了推毛承禄的肩膀，自己先一步往里走去，后者紧跟而上。

“景和，你怎么在这里做事了？”

毛承禄不禁问道。

钟林微不可查地朝尤景和点了点头，后者随即笑着回答：“大军进了旅顺，我第二天就在武库清吏司上任了。”

“好家伙。”

毛承禄不经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又是一个钟文峥。”

“我可没有文峥那样的精力，这两个月实在是累死我了，既要在军中掩饰，又要回武库办公。”尤景和笑道。

毛承禄哈哈大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和二人并肩跟着尤景和走到他在武库的工作间里，里面并不像其他官员房间那样规矩，而是显得更像一个资料室。

室内只有一张长桌子，成堆的卷轴码放在两边高高垒起，桌面上同样码放着形形色色的府衙文书。

钟林认出这些文件都是天启元年间的，也就是最近这一年，毫无疑问他们都和辽东局势相关。

尤景和小心地把门关上，拿起了桌上的一份纸扎报告，递给了钟林，随后说道。

“自从军方秘密接管了武库清吏司后，我们排查了将近两个月，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能够指向四月三日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前任的武库主事在自杀之前，也将一部分档案秘密存放在了他家里，可惜了他全家都因此而死。”

尤景和感慨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从主事家里发现的档案可以知道，二月份武库的出入记录九成是大小冷兵器，而整个三月份武库的出入记录九成都是甲胄。”

“是什么甲？”

尤景和又从桌子上拿起了几张手写的报告交到钟林面前。

“大半是去除了大明标识特征的三层棉甲与锁子甲，还有一百来副重步甲，都是五年内生产的新货。”

恩。。。钟林沉吟了一声，细细看着手里的两份报告。

“那一夜过后，我们除了钟字营士兵的遗体外，并没有当场找到那些巴牙喇骑兵的尸体，而是几天后在港口发现了几具类似的浮尸，而尸体清一色都被脱光了身上衣甲。”

尤景和继续补充道。

钟林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第一次交锋后确实觉得那批巴牙喇身上的甲胄比起之前所遇到了更为厚重。”

毛承禄顿时涨红了脸，一拍大腿恨声说道：“难道是有人提前把库房的甲胄泄露给了建奴！”

“实如此，知县自杀之前想带着兵器混入城里比较困难，但。。”尤景和神色迟疑，并没有马上确定这个答案。

“你还有什么疑问？”钟林问道。

尤景和点了点头，又拿起一封调查折子摊开到桌案上。

“但是在后面的守城战中，那些士绅纠结起来的内应们却大多是轻甲甚至无甲，这也是我们能够短时间内把他们逼退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

“从调查的结果推测，对面大概率并不是一条心。”

钟林冷哼一声，将纸扎子交回了尤景和。

“两只秃鹰抢食，结果发现尸体还活着。”

尤景和沉思了片刻，对钟林的话表示同意。

“整个三月库房一共被提取了一千四百副大小甲胄，而我们清点的尸体和当晚的目击者的供词来看，大致推测还有一千副左右的甲胄下落不明。”

钟林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尤景和，后者没有停下分析。

“那晚之后，我相信原本的内应人数应该遭受了重创。就算是他们本身在内斗，但也没有理由放弃当时那么好的机会。”

“确实，很奇怪。”

钟林点头表示同意。

毛承禄瞪着眼睛看这两人，他一直跟不上二人说话的节奏，但这次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点，随即大力拍了拍钟林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二鞑子们凑不齐人，那再拉些人不就行了，反正大明从来不缺二鞑子。”

毛承禄粗列列的话起初并没有让钟林在意，然而片刻后他却突然想到了一点。

脑海中闪过一个关键之处。

“你说，上一任是知县？”

“是。”

尤景和回答。